魏珣,和上辈子一样,拿走了她的暗子营。
他说,“往后余生,你是信王妃。本王的王妃,无需惹尘埃,更别论双手染血腥。”
杜若又气有恨,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将碧玺锤给了李昀,然后一口血喷出便整个人倒在自己身上。
随行的医官匆匆来治,说是急怒攻心,伤了肺腑。
彼时,杜若被迫离家,qiáng行南下,失了碧玺锤又觉回到前世,莫说关心魏珣,只盼着他就此一睡不醒。
不能和离,守寡也可以。
她,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后来,不过数日,魏珣尚且迷糊不甚清醒。杜若也出了事,她的月信终于在阵阵绞痛中到来,不过三个时辰,便成了血崩之势。
幸得医官在侧,施针熬药,止了血流。只是后来,魏珣慢慢痊愈,她却只得缠绵chuáng榻。
邺都到临漳,正常不过半月路程,因她身体之故,走了整整两个月。
那段时间,杜若腹中余痛依旧,清醒的时候极少,许是加之心境衰败之故,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
车中多少颠簸,魏珣便将她抱在怀里,他的左臂因常日针灸调养,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亦能揽住她。到了下一站驿馆,两人同榻,他便将她冰冷的双手贴身放入胸膛,还有的她的双足,亦被他以自己骨肉温暖着。
只是杜若抗拒他,却又无力推开他,只能认命地由他作主。那些日子,睡梦中浑噩,杜若甚至觉得,魏珣就是为了想要占有她,才这般出尔反尔。
可是多可笑啊,他不让她回家,断她亲情血脉;他拿走暗子营,断她臂膀,让她失了护命伞。他让她无枝可依,便是为了要自己依靠他吗?
就是这样的!
杜若来来回回地想着,于是便愈发不愿清醒。即便偶尔睁开眼,她也半点不想见到他。
直到入了临漳,她都极少说话,难得开口亦是问他,何时给她和离书,亦或者还她碧玺锤。
她有无数鼓槌,皆可司鼓,唯有常拢袖中的碧玺锤,上面连着召唤安子营的信号。
杜若清楚,没有安子营再侧,她一介女流,在这临漳之地根本寸步难行。同样的,她不知魏珣拿了她的暗子营到底是何用处。
因为在她有了前世记忆后,未防当年之事,便已经重新换了口令。去岁自己百般想要杀他,他不会想不到此节。如此,他拿了也用不了。
他用不了,却还要拿走,便只是不希望自己使用。
如今若是暗子营在手,自己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们带自己离开此地,回去父母身边。
如此,魏珣当是与她同样的意思。怕自己逃离此地,回到……
杜若回过神来,或者说是静下心来,原就是因这一极小的细节。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活得昏沉而被动。一直被局势推动,所做作为从未主动过。
不是顺势而为,便是被迫反击,仿佛从未好好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尤其是近来一段日子,细想起来,诸人都反常。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便如茶茶说言,魏珣为帮她和离,先是宠爱郑淑人,再是承恩殿醉酒,将自己搞的声名láng藉,却在一夕间反悔,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杜若坐在榻上,捂着依旧寒凉微痛的小腹,她的那次血崩,更是不可思议。她虽患有痛风之症,嫁给魏珣后因念及前生事,jīng神一直不好。可是她体质素来温厚,月信更是一贯准确,饮食亦是保养得宜。
饮食?
杜若将时间往前推去,她的月信不准是在去岁腊月中开始的。
去岁腊月——
杜若微合的双眼缓缓睁开,手却抖动着慢慢握紧了。
去岁腊月,是她一年里最欢心的时候。自七岁开始,母亲对她严苛以来,当是这八年里头一回对她那般慈爱。
她,还给自己喂了一盏汤。
“郡主?”茶茶见她攥着衣袖的手,越来越紧,唯恐她抓伤自己,只匆忙唤住她,“您怎么了?可是小腹又疼了?”
杜若遥遥头,只抬眼问道,“那日为我医治的医官,可说我为何会有血崩之态?”
“奴婢不记得了。”茶茶一想那日的事便觉心惊,只按着魏珣后来吩咐的回道,“医官说,您好好调养,身子便会恢复,以后不会再这般了。”
“去把当日救我的医官都寻来。”杜若喝完最后一口汤药,腹中尚暖,心却又觉寒凉。
*
医官还未到,魏珣便先回来了。
书房内,杜若叹了口气,起身向他福了福,随即转身离开。
魏珣拉了她一把,“是又不舒服了吗?我见茶茶去传医官了。”
“殿下,妾身如今连传医官的权利都没了吗?”杜若虽觉诸事反常,亦想开口再问一问他,何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