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凌迦,望着遗玉递上的发中簪,半晌没有接过。
“君上!”遗玉疑惑道,“别误了时辰。”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红纱锦盖之下的女子柔柔出声,“不若喝盏茶歇一歇再刻?”她知道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待他茶水入腹,珏上刻字,便是她此生最好的结局。
“嗯!”凌迦接过遗玉的发中簪,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朝自己的妻子笑了笑。
却也不知为何,华服广袖中的手捧着那杯茶莫名颤抖,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制着她,不让她递上那杯水。
如此颤抖间,凌迦开了口,“不必了,我马上便刻好!”
他走到浮涂珏上,单膝跪下,右手发中簪在他手间书下第一笔,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木”字为边,不过四画,他却写得很艰难,总觉得一颗心越来越空,越来越疼,眼中更是蒙起金色雾影。第五画也不知为何,迟迟不敢落下。
“阿诺,你喝盏茶吧,不要紧的。”盛装的女子持着杯盏走上前来,偎在他身边,“我喂你!”
凌迦眼中金影愈盛,他努力压制着,无尽的心悸蔓延开来。
“把茶喝了,便没事了!”
“我们恩断情绝!”
“喝一口!”
“恩短情绝——”
两个不同的声音来来回回重复在凌迦耳畔,只听啪得一声,杯盏跌在地上,碎开了。凌迦亦在这个瞬间,将原本侵入血液的焕金颜全部聚起,融在眼眶之中,神思亦恢复了清明,只是握簪的手更抖了。
“阿……”
身畔的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回过身来,死死地盯着自己。片刻,被他一掌震了出去。
“栖画!”
“这不是当年凌迦神君的座下属臣吗?”
“她不是嫁给沧炎了吗?”
“听闻她二十二万年已经身故,这……”
诸神震惊,红纱锦盖被掌风拂开,受了掌风摧残的女子亦露出真容。
凌迦没有看她,他仿若已经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声音,只呆呆地望着浮涂珏上自己名字旁空出的一块,想起方才浮涂珏的守护神,同他说的那句话:“听闻君上昔日与相安少主有过嫌隙,想来少主伤心欲绝,断了与您圆镜的念头,故而才会散名字于珏上……”
原来,他的妻子一直都没有回来!
七海之地,华堂之上,乱成一片。
偏偏此刻,有一男子缓步踏入,眉宇间与相安少主竟有七八分相像。
“来者何人?”护殿的星君感知来人气杀气弥漫,顿时执兵相拦。
“吾闻今日故人大婚,特来讨杯薄酒相贺,又闻神君所娶并非吾之胞姐。若神君已弃她如蔽履,还望jiāo还家姐,容我带她回家。
七海的神君,持了万万年的从容冷肃,在顷刻间被击溃,“本君……我、不知道她在哪,我把她弄丢了,我去找……”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写到这了,累死我了!这样算来,少了一更,我争取今天晚上再加一更!晚安,宝贝们!
第65章渡5
毓泽晶殿内自是掀起哗然,诸神众仙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有上首处的衡殊持着法珠莲花串,言语平和道:“贪嗔痴迷,皆为劫数!”
御遥扶额回应:“天地都是你我等开辟的,劫数却是没完没了,天道委实不公。”想了想又转身对着身畔的夫君悄然道,“当年你屡次不尊天道,我其实是支持的!兄长便是……”
“笙儿!”桑泽尚且来不及回应,便看见咏笙朝那个一身嫁衣如火的女子扑上去。
咏笙冲到栖画面前拽着她,咬牙问着相安的下落。栖画自不会与一个后生晚辈多言,只两眼盯着凌迦,一手撑地一手抹去唇边血迹,仰着身子笑道:“君上,你可想知道那相安少主的下落?”
凌迦抬眼看向她,却也没有回应。
栖画甩开咏笙的禁锢,踉跄起身,走到凌迦身畔,却在他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猛地跌跪了下去。
原是凌迦拂袖挥出一道霞光,挑落了她一身九莲赤红长袍,亦将自己的一身九叶玄金礼服裂开挥落。连着九珠碧水紫玉冠亦从他头上碎开,松散出他一头墨发,鬓间发丝轻拂而过,衬着他平日常穿的广袖黑袍,倒依旧是一副英姿华貌。
他收掌回身的时候,一方白玉稳稳落入手中。
“你要了她多少东西!”他将目光从白玉移到青衣女子的身上,冷冷道。
“多么熟悉的场景!二十二万年前,魂飞魄散之际我不过是想向您求个恩典,你便也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可是今日您没法再拒绝我!”栖画伏在地上,答非所问,却满脸皆是笑意,爬过去拽住凌迦衣袍掩到自己心口,“因为相安少主,您的妻子,她在我的身体里。您过来,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