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将离如何做到的,总之,木木子已经从地上站起,恢复了jīng神,不再哭哭啼啼,也不再犹豫不前。
木木子的目光始终盯着战场上厮杀的慕容幻,她道,“我这一生,都毁在一个人手里。”
将离道,“杀了他,你依旧是我的好徒儿。”
冯许、曲霖霖与慕容幻在马上厮杀,这一回,慕容幻刀枪不侵,再也不惧怕他们,他手上的剑来去无影,无人可挡,很快将两人bī得不断地后退。
冯许带来的士兵们,也在鬼兵们的攻击下,死伤无数,节节败退。
将离唤来割风镰,镰刀上,一只巨大的láng在雪夜中高高跃起,图腾与镰刀都是将离赐予慕容幻的骄傲,今日他打算了结这一切。
可他并不打算自己动手。
他想看看,他曾经的徒儿添幻,死在最意想不到的人手里,将会是什么反应?
木木子接过割风镰,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十年来,她无数次目睹慕容幻用这柄镰刀杀人,冯许的姐姐仅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如若一切能倒回从前,回到将离还活着的时候,回到他们几个弟子在仙封修炼,万权一烧饭,冯许劈柴,添幻若无其事chuī着羌笛,司马越she中了大雁,曲霖霖和岚月争论红烧了吃还是蒸熟了吃。
那时候日子特别圆满,未出山的他们,打坐修炼,做着救济天下的白日梦,却未曾想到,后来的日子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如若能回到从前,她应该还是会爱上慕容幻,为他割舍一切,甘心成为他的棋子。
冯许这边,见慕容幻竟是不惜一切,将他自己炼造成了鬼兵,一时惊愕,出招时带着迟滞和犹疑,屡遭败退。
他原本以为慕容幻受了伤,不死也得残着,这时候出兵,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哪晓得慕容幻对自己这么狠,成为鬼兵之后力度、敏捷度都变qiáng了,反而让冯许措手不及。
这怪物胸口上还有一个大窟窿,看上去是刚刚刺穿的,可丝毫不影响他行动,看来世间凡铁都奈何不了他。
混战之中,冯许瞥见了远处一抹白衣身影,一时失神,被慕容幻当场打下马,一剑朝他心脏刺下!
紧要关头,冯司南不知何时冲进了战场,俯身一剑挡在冯许前面。
这一剑也仅仅是qiáng弩之末,挡得了一次,挡不了第二次。
父子两人久别重逢,都倒在马下,一个丢了武器,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两人仅仅只jiāo换了一个眼神,冯许奋力推开冯司南,迎上了慕容幻的剑。
“咚——”
一声震破山河的钟声响起,慕容幻全身怔住,出剑出了一半,再也没有力气送出去,那剑便擦着冯许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然后刺空了。
“咚——”
第二声钟声响起,战场上的鬼兵们都停下了动作,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无法动弹。
“咚——”
第三声钟声响起,除了鬼兵,所有人都惊呆了。
曲霖霖一拉缰绳,喜不自禁,道,“忘生钟!是师父来了!”
但凡还能行动的人们,都循着钟声望过去。
将离一身白衣,走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中,身上不染半点血色,仿佛身上有某种力量,将他与尘嚣隔绝。他提着忘生钟,款款走来,白衣飘飘,目不斜视,从容自若,恍如谪仙。
忘生钟能破除一切邪祟,在将离手中,更是犹如神器,一声钟响,便能克制万千鬼兵的行动。
冯许身受重伤,没想到最后竟是将离救了他性命,一时感激涕零,情绪激动。
慕容幻僵硬地转过身,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杀我吗?”
胜利近在咫尺,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拦住?
他若想要拯救无辜将士的性命,早已该在慕容幻骑马上阵的时候,就将他拦住啊?
慕容幻太不甘心了。
“动手吧。”将离冷冷道。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曲霖霖看向岚月,岚月看向木木子,余人这才发现木木子手里握着割风镰。
将离竟是在bī迫木木子杀慕容幻?
他竟是狠得下心?!
不。
也许他早就狠下心了。
否则他为什么作壁上观,等着冯许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才使出忘生钟克制慕容幻的鬼兵?
他想让他们互相消耗,自相残杀,最后再坐收渔利。
他若狠下心来,慕容幻也好,岚月也好,方方面面都比不过将离。
慕容幻注视着木木子,笑道,“你若想要杀我,早就能够做到了,何苦要等到今天?”
木木子发着抖,道,“阿幻……我陪你一起。”
“不!”慕容幻怒道,“你杀不了我!不可能是你!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