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将离还没收其他弟子,木木子就是他们的小师妹,她比慕容幻长了两岁,可排行在末位,师父、师兄们都疼她,念她一个女孩子从京城远道而来,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给她。
即便后来几年,曲霖霖、司马越、岚月也陆续拜入了将离门下,她所得到的宠爱仍不亚于其他几个师弟师妹。
那年她回京城,木相收了寇家的彩礼,安排她与寇家长子寇严青成婚,她虽然不同意,但在父母亲的劝说下,终究还是坐上了花轿。
那天长安城街道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唢呐声,鞭pào声,人群的欢闹声,将她完全淹没。
就在一阵阵吵闹声中,她听到了熟悉的羌笛声,chuī着汉人的曲子。
泪湿罗衣脂粉满
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
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花桥抬到了寇府前,曲声未消,木木子再也克制不住,跳下花轿,抢了寇严青的马,追着那chuī羌笛的人,离开了锦城。
这些年来,她背井离乡,跟随慕容幻在北疆以北东奔西走,却从未回头去看,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只因为慕容幻在她身边,从未让她忍受孤独寂寞。
账里,慕容幻拔出剑,听到外面响动,神色一变,道,“你带人来了?”
木木子抬起头,道,“是师父。”
慕容幻:“他不再是我师父了,我这就去杀他。”
说完转身出去。
“阿幻!”木木子喊了一声,慕容幻却头也不回,离开了。
帐篷外,鲜卑人都拿起了武器,对准了来人。
慕容幻掀帘出来,众人纷纷避开,带着惊恐的脸色看他,都拿不定主意。
除了营地旁边的鬼兵们,他们的目光跟随着慕容幻,坚定不移,忠诚不渝。
岚月穿一身王袍,站在他对面,目光威严,将离与她并肩站着,目光深沉,注视着慕容幻。
岚月看到慕容幻的那一瞬,惊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慕容幻竟是将自己炼造成了鬼兵的样子,彼时他穿一身铠甲,脸色惨白,带着海藻般的绿色,皮肤皲裂,五官扭曲,眼珠都变了颜色,睚眦目裂,看上去格外渗人。
料想从前,他曾是仙封门下第一美男,出了普陀山,包括木木子在内,无数男男女女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如今他竟是自甘堕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这就实在让人惋惜了。
她对着慕容幻,哂笑道,“慕容幻在何处,你是谁?”
“魔女,”慕容幻道,“你连哥哥我都不认识了?”
岚月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还好意思说我不认识你,你这鬼样子,别说我,就算是木木子,也认不出来。”
木木子从帐子里出来,站在慕容幻身后,满脸疲惫。
慕容幻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将离,又看向他身后的人,道,“你们都是来杀我的?”
“慕容幻!”冯司南站出来,道,“你在长安杀了我姐,我今天便要取你性命。”
“笑话!”慕容幻长剑一扬,道,“我杀过的人,自己都记不清,你是哪条野狗,也配?”
两人过招,冯司南左手持剑,连刺了三招,都被慕容幻挡下。
他推开冯司南的剑,一刺,一挑,将冯司南肚皮划破。
冯司南失去平衡,捂着肚子,踉跄了好几步,将离稍稍扶了扶他,让他堪堪站稳。
“看来你的臂膀,要上jiāo给本王了。”岚月说着,取出将离的清廖剑,拿在手里掂了掂。
慕容幻眯了眯眼,道,“你和将离什么关系,竟是能取他的剑来用?”
岚月挑眉笑道,“正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慕容幻睁大眼,竟有一瞬间的分神,岚月趁机出剑,刺向他咽喉。
清廖剑对她来说,太厚重了,没有她平时的佩剑好使,但若是看准时机,出手利落,还是有机会与慕容幻一搏。
譬如眼下这一招,就是趁慕容幻出神的时候,占得先机,等他反应过来,清廖剑剑锋已经bī近他脖颈处。
慕容幻没有避让,木木子一剑bī来,挡住了清廖剑。
她站在慕容幻身侧,一脸坚毅,一如当年她跳下花轿时候的眼神。
岚月:“师父的清廖剑,你也敢挡?”
木木子咬牙道,“求师父和岚王师妹放过我们。”
冯司南闻言,狂笑不止,他吐了一口血,道,“木相之女,京中名门闺秀,为爱成狂,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哈哈哈哈,你可知道,那年你离开长安之后,你爹、你娘、你两个庶出的妹妹,都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