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坠落的感觉真是可怕,尤其是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到底。
阿信原以为法厄同号外面那层屏障,只是单纯用来遮挡乘客视野的。被那个死腹黑从船舷踢下去,最多也不过就是从三四层楼的高度摔到地上而已。
但万万没想到这层屏障并不是薄薄一层那么简单,而是像个无底洞一样,从被踢下来到现在,已经持续坠落差不多一分钟了,一百层楼跳下来也该着地了吧?
阿信咬牙切齿地护着咒骂着:“这个出门被狗咬,回家被猫挠的奸诈死腹黑,他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把戏来耍我?落这么久了还不着地,难道是想摔我个半死吗?”
在某种程度上,阿信觉得自己对这个腹黑界良心的仇恨值,甚至已经快要超过暴君俱乐部了。他的嘴,岂止是嘴炮,一开口就是坑人的陷阱,简直可以拿去挖矿洞,保证效率会突破天际!
众所周知,暴君俱乐部的成员们,也就是每个暴君,都是在自己所专注的领域里独一无二的天才。
比如:武之暴君·第二将军;食之暴君·肾厨子;蛊之暴君·独蛇,等等……
如果暴君俱乐部哪天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在腹黑的人里选出个腹黑之暴君来,那绝对会是这个——暮然回首、谈笑间坑你千百度的法厄同号船长脱颖而出!
(这就是所谓的上了贼船吗?唉,要不是雪莉十万火急,打死也不会跟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定下契约!不过……如果我这次讨伐失败死掉了……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畔除了呼呼的风声外,又多了一种声音:“嗨!你他娘的踢老子干什么!哎?!掉下来了!哈哈哈哈!你他娘的小白脸!老子有恐高症哈哈哈哈———”
“大光头?”阿信极目向上方望去,只见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影正急速向他落下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海盗,正像个小姑娘一样声嘶力竭地大笑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笑得很卖力,但那张凶巴巴的脸,却活像一只吓破胆的西红柿,铮亮的光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有些滑稽的轨迹来。
阿信其实一直担心大光头的状况,只不过被
那个无良船长气得差点精神分裂,又被冷不防突然一脚踢下船。现在他看见大光头那张恐惧得变了形,但却很有精神的脸,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大光头似乎是被船长用力蹬下来的,所以他的下坠速度远超阿信,眨眼间就“嘭”地撞到阿信身上。他的牙齿直打颤,用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吓尿的语调大叫道:“老大?哈哈哈哈!那个小白脸船长是不是先把你骗到船头,然后他娘的兜头就是一脚把给你蹬下来啦?哈哈哈哈!我还他娘的以为他是个好人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阿信听得又别扭又火大,他捏着大光头的脖子抓狂道:“你笑个头啊你?啊?你自己不是也被踢下来了吗?有你这么蠢的幸灾乐祸吗?”
大光头狂笑不止,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哈哈哈哈……老大……哈哈哈哈……我从小就有恐高症……哈哈哈哈……我现在都害怕得要尿裤子啦……哈哈哈哈……”
阿信更恼火了,他的声音也跟着尖锐起来:“那你为什么还笑的这么开心啊?神经病啊你!再这么笑我真的会揍你哦!”
大光头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哈哈哈哈……老大……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哈哈哈哈……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哈哈哈哈……就有个毛病……哈哈哈哈……每次特害怕的时候……哈哈哈哈……我就会不停地笑……哈哈哈哈……因为这个……哈哈哈哈……很多对头还没等动手……哈哈哈哈……就被我吓跑了……哈哈哈哈……”
阿信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为什么总是让我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啊?绝望啦!对这个只会玩我的世界绝望啦!”
大光头用半死不活的声音问道:“哈哈哈哈……老大……哈哈哈哈……你现在不烧了吗?……哈哈哈哈……”
阿信皱眉问道:“不烧?什么不烧?你又在说什么疯话?”他伸手敲了敲大光头发亮的脑壳:“这里给吓出故障了?”
大光头的脸已经发紫了:“老大……哈哈咳咳……那个日本鬼子不知道被谁一刀砍翻了……哈哈哈哈……然后当时你躺在地上……哈哈哈哈…
…全身都在着火……吓得我都不敢去碰你……哈哈哈哈……然后那个小白脸的船长赶过来……哈哈哈哈……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日本鬼子和骚娘们踹下船……哈哈哈哈……然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你治好的……我要笑没气了……快不行了……噗!咔咔咔!”
没有任何预警地,屏障突然凭空消失掉。刺眼的光猛然将两个人晃得愣住,然后他们的皮肤感受到了强烈的风,嗅到了大海特有的腥味。紧接着噗通一声,阿信和大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都傻愣着脸,保持着互相抓住彼此的姿势,大头朝下掉进冰冷的海水里。
可能是因为一直在下坠,所以蓄积下来的重力加速度很大,所以两个人都被在他们接触水面时产生的那股冲击力撞的七荤八素。
要知道,如果下落的距离很长,到了接触水面的时候,产生的反作用力是很可怕的,如果入水的角度没掌握好,甚至和摔到水泥地上的效果的是一样的。幸亏他们的体格都是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不然早就被撞碎骨骼内脏了。
大光头一直在剧烈狂笑,所以他状况更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掉进水里,结果口鼻直接吸入大量咸苦的海水。他的身体猛然一僵,直挺挺开始向下沉。幸亏阿信眼尖,抓住后脖领把他的头提到水面,又在他的腹部猛捣一拳,大光头这才将吸进去的海水呕出来,他立即大声咳嗽把气管里的水逼出来,然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呕……咳咳咳……打了一辈子鱼,最后被鱼拍了脸!他娘的老子这辈子都在海上打滚,没想到今天差点被海水活活呛死!真他娘的窝囊!”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你干的行当整天都要漂在海上?”阿信呈大字型浮在水面上,像鲸鱼一样喷了口水柱:“没被大乌贼之类的海怪当成点心,就不错了!”
大光头猛地向阿信竖起食指,他非常紧张认真地说:“嘘!老大,在海上,倒霉的事可不能乱说,一说一个准,特别邪门!”
阿信气不打一处来:“哈!碰上这个腹黑船长,我已经倒霉得不能再倒霉了!”
大光头紧紧握住阿信的手
:“老大,你遭的这些罪都是为了兄弟,兄弟这辈子都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哈!你怎么变得跟个小姑娘一样?”阿信斜着眼笑道:“你兄弟来兄弟去的,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大光头大光头的叫你吧?”
大光头傻笑着挠挠头:“嘿嘿!老大要是喜欢,一直这么叫兄弟也挺好!要说我的名字,我叫希尔,希尔·蒂奇!顾老爷子说雪莉的全名是雪莉·特纳,那应该是收养她的人的姓氏,她在没被拐走之前,名字叫雪莉·蒂奇!”
“蒂奇?原来你姓这个。”阿信看着大光头的眼睛:“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要不是你有一双蓝色眼睛,我还会以为你是个中国人。”
“中国?可得了吧老大!像我这样的,根本不可能知道祖宗是谁!”大光头自嘲地笑道:“我出生在海港,那他娘的破地方,哪个国家来的人都有。这个国家来的歌女跟了那个国家来的小偷,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光是我妈妈一家,就不知道混了多少国家的血。至于那个千刀万剐的爸爸……哼!爱他妈谁谁!”
阿信耸耸肩:“不过像你这样湛蓝眼睛的人不多,应该是从北欧过来的……”他忽然停住,很认真地盯着大光头:“说到北欧,最出名的就是北欧的海盗啊!你也是个海盗,搞不好你真的就是海盗的后代呢!”
“呃……没准吧……”大光头对阿信的话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开始焦躁地不停向四周探望。
阿信见状,脸色也阴郁起来,他和大光头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聊天一样,其实那只不过是在掩饰彼此心里的迷惑和慌乱而已。
他们现在都在为了一个问题而焦急——历魂树在哪?雪莉在哪?
阿信心中骂道:(这该死的腹黑船长!说什么不能直接送到,只能投放到比较靠近的地方。他还真是说到做到,把我们当物件给空投下来了!幸亏我经常在水里练拳,要是不通水性的话就要被淹死了!但这里一望无际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历魂树啊?他不会是搞错了吧?而且眼下的情况也很麻烦啊,要是不快一点找到落脚的地方,体力再强也
会被耗死在这片大海!)
大光头也苦着脸,提出阿信也在担忧的事情:“老大,会不会是那个船长搞错了?”他四下看了看:“连个能下脚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要是一直在这泡下去,咱俩迟早要活活累死,然后喂鱼啊!”
阿信不是很有信心地说:“应该不会搞错……吧?”他转了一圈,望着四周宽广寂静的海平面。
(法厄同号在灵异世界是有着“千年必达”之称的,这岂是浪得虚名?应该是这里不会错。但为什么看不到任何东西?难道……)
想到这里,阿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因为那个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紧紧抿着嘴唇,强迫自己低头向水面下,那黑森森望不到边际,不知道隐藏着何种险恶,令人觉得神秘而又毛骨悚然深海望去……
一阵刺骨的寒意针尖般在阿信的皮肤下乱刺……
(难不成……历魂树像海藻一样,是在水下扎根的吗?不,也不能这么想。鲸鱼不是鱼,海马不是马。虽然名字叫历魂树,但是没看到真貌之前,不能就肯定那东西一定会是一棵树。天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模样。但是,如果我真猜对了……那就要潜下去。如果是这样……先不说大光头,我能在下面挺多久?这种环境下我真的可以进行战斗吗?水面下到底有多深?五十米?五百米?还是水压大到能把我挤碎的五千米?!这下面黑漆漆的,就这么赤手空拳潜下去,会不会遇到什么骇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阿信忽然感到无比恐惧!他的脸上爬满了危机感,充满焦虑地望着大光头,惨兮兮地缓缓道:“我靠……咱们可能是抽到下下签了!恐怕……是在下面?!”
“哎呀卧槽!”大光头目眦欲裂,发疯地用双手拍着自己的脑袋:“水下?!那、那雪莉是不是已经……”他眼中的绝望是那样浓重:“淹死了?!”
阳光如此明媚,远处传来海鸥惬意的鸣叫,阵阵柔和的海浪拍打着胸膛,一望无垠的大海看起来是如此的宁静而壮美。
但是谁又能想到,在这种瑰丽宏伟的美景下,隐藏着如此漆黑绝望的危机和恐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