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立刻把父亲的事抛诸脑后,拎着工具箱,上了陆二准备的马车。
待来到西郊竹林时,衙役们已经把看热闹的村民围在外头,里面空出一个圈。
这是林晓教他们的,叫保护案发现场。
下车时,陆二不自在地瞥了林晓一眼。
林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来了。
来的路上,陆二不像往常那样向自己汇报案情发现经过;尸体是男尸女也不曾言明,不像他平日做事的风格。
事有反常必有妖,莫非这次的尸体比那两次大案还要骇人听闻?
走进了,林晓一眼就看到霍青山负手而立,他穿着本朝官员的服饰,腰间一条莽纹式样的腰带,更衬得人长身玉立。
黑发如墨,高高束起。
此刻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尸体旁,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晓弯腰向霍青山请安,后者摆摆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先验尸。”
林晓连忙应是。
一低头,尸体脚上那双千层布鞋纳入眼底。
林晓只觉得心头一凛,那双布鞋的针脚歪歪扭扭,怎么和自己的“针法”如此相似?
有衙役伫立在一旁,迟迟没有动作。
周围人正用或迟疑、或同情的眼神盯着林晓。
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尸体。
见旁人一直没有动作,林晓只得亲自动手,慢慢揭去那层白布。
等到那熟悉的、青灰的脸庞露出来时,林晓手里的工具箱“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爹.....”
穿越之前,林晓是苏城一名金牌法医。
穿越后,林晓和林父在验尸上特别有共同话题。
林父得知女儿转变对仵作的偏见,高兴地两天没合眼。
林晓现在手里拎着的这套工具,就是她和林父仿照现代解剖刀的样式,做出来的。
相处了一年多的亲人,骤然变成一具尸体出现在自己眼前,林晓只觉得心头巨恸。
“......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晓的声音低沉,一旁的陆二忍不住挺了挺脊背,低声报告:
“是今日辰时左右,几个上山打柴的樵夫发现的,他们在那儿,要不要找来问一问?”
林晓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辰时,也就是说,她今日去衙门领俸禄之前,林父就出门了?
林晓一向浅眠,林父腿脚不便,他如果出门,必然会惊动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呢?
正思索间,两名二、三十左右的樵夫被陆二带了上来。
两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日最多猎杀一些野鸡野兔,今日骤然见到尸体,年纪小一点的,已经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的已经说了一遍了,就,俺兄弟出门时多喝了点水,去林间,的时候,就看到了.....”
似乎是顾忌到林晓是女子的身份,年长的那位,言语之间,颇有些顾忌。
霍青山在一旁,冷不防发问,嗓音中带着慑人的威力:
“可有移动。”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动!”
年长一些的急忙否认,年幼一些的闻言,脸色更白,冷汗已经浸透了身上的短褂。
林晓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衙役立刻带人退下。
周围村民的议论声仿佛已然消失,林晓眼里只剩眼前的尸体。
林晓打开验尸盒,带上软手套,清冷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时,浑身的气息瞬间一变。
以往的温和淡漠褪去,专注和肃穆从她眼底浮出:
“验——”
看到这样的林晓,霍青山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林晓蹲身,先快速地将整个尸身扫视了一遍。
脸部和头都没有变形,她素手轻轻将林父的眼睑扒开,略一皱眉:
“记——”
“下眼睑浑浊,死亡时间大概在2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天还没亮,林父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这里遇害了。
摸到脖颈处时,林晓猛然察觉一丝异样。
她急忙掏出镊子,小心翼翼将一块朱褐色、腐烂的皮肤轻轻揭下:
“若是两个时辰前遇害的话,此时还不到腐烂的程度。”
霍青山悄无声息地走进:
“是不是沾染了某种毒物?”
林晓小心地将那块皮肉放在一旁的盘中:
“得等回到县衙,我才能好好验一下成分。”
林晓上一世跟着好友学过一些简单的化验技术,这点难度的活儿不在话下。
她用工具撬开林父的嘴,凑近用手扇了扇,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飘至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