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去给高员外验尸了。
高员外的尸体被清洗得干净,还扑了粉,林晓把他衣服脱了擦干净身体。
他的头面部和四肢都有红色斑丘疹,已经严重地连成一片形成了溃烂。再看高员外的眼睑水肿,眼球突出有红点带青黑。
林晓打开高员外的口腔,他嘴里还含了一块玉。
她把玉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牙齿碰掉了。她心下一惊连忙小心镊出牙齿。
高员外的牙齿烂得很厉害,口腔喷了香料也掩盖不住那种臭味,牙龈肿胀,黏膜底下有蓝黑色的线。
她又检查了高员外身上,没有别的问题了。
林晓记好高员外的尸检报告出来洗手,季大人也已经询问了高员外的几个家人情况。
霍青山问林晓怎么样,林晓道:
“慢性朱砂中毒。”
其实就是慢性汞(即水银)中毒。
高员外可能是为了壮阳或者长生吃了什么丹药,就像之前栗山县的陈员外一样。
那就查高员外最近比较宠幸哪个姨娘,审问她高员外有没有吃什么丹药,再搜一下还有没有剩的就行了。
结果问了一圈,没有人承认和高员外吃过或者见高员外吃过什么丹药,不过高员外最近一直胃不好,总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还咳嗽血痰呼吸困难,更有嗜睡但是失眠精神亢奋之状,所以一直在吃养胃安眠顺气的药物。
林晓知道这些都是汞中毒的症状,即使有人在汤药里动手脚,那高员外在此之前也已经水银中毒。
林晓对季大人道:
“还是让他们仔细问问吧,吃了丹药的人都有可能中毒。”
霍青山道:
“而且,要是没人承认和高员外吃过什么药物的话,那高员外的死就是有人刻意而为的了。”
是谋杀。
季大人自然会派人搜查审问,高家一家人心惶惶,高夫人还过来打点求季大人高抬贵手。
季大人道:
“现在事情非同一般,你家相公的死很可能有蹊跷,需要查明真相。”
可是高夫人的样子,仿佛是有蹊跷她也不想查了。
林晓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知道亲人的死有古怪的情况下,还要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高夫人还能用夫妻没什么感情等理由解释,那余家夫妻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家丑不可外扬这几个字就真的这么重要?
林晓道:
“如果始终没人承认知道高员外吃药的话,我建议把高员外的尸体打开检查他的胃。”
这样验尸就更加不能让人接受了,高夫人第一个不同意,连着高员外的儿子也指着林晓鼻子骂她不安好心,想让高家家宅不安等等。
这样的辱骂林晓已经习惯了,甚至不想争辩。
趁着他们搜查的功夫,林晓了解到高家除了正房外还有两房姨娘分别姓方和张,方姨娘就是来报案的那个。
这两个姨娘是过了明路的,另外还有无名无分的。
他的子女有正室生的两个儿子排老大老三,一个小女儿老三,方姨娘生了一个女儿排老大,张姨娘生了一儿一女都是老二。
其中大儿子年过二十已经娶妻宋氏,大女儿已经嫁人了,剩下的除了小女儿外都定好了婚事。
说实在的,林晓认为如果高员外死于他杀,那么上述几人嫌疑都不大,最高的反倒可能是高员外的女儿,杀机是争家产。
大凤朝的继承法规定,儿子无论嫡庶都有权继承家产,非婚子也有。但是嫡出的孩子继承的要是庶生子的两倍,非婚生子等同庶生子。至于女儿,出嫁了的不能继承,剩下的可以得到嫁妆。
这是明文规定,具体实施的时候还会有别的操作。比如高员外这样有很多良田的人,分家产的时候这个拿得地更好些,那个差一些。又或者财产不能完全平均,这个拿得古董银票多些。
若是主人还有另外安排,那就更不一样了。
所以林晓能理解为什么高家人说方姨娘分不到财产出来闹事了,她的女儿已经嫁人,她拿不到钱。
林晓便也觉得高员外女儿杀机大一些,因为她们都有了人家,正常嫁人不过拿一份中规中矩的嫁妆,现在高员外死了,她们能分得反而多点。
季大人了解了高员外的情况,近一个月以来高员外没有进哪个夫人的房,只个丫鬟厮混,没有谁看见它吃过什么药,或许是高员外偷偷吃的也未必。
林晓想,要严谨一些的话最好还是解剖高员外的尸体。
可是高夫人的儿子拦着不让,看他们的意思是高员外就算是被害死的他们也不管了。
毕竟闹出去他们不好看。
季大人也没有办法,在没有明确证据证明高员外是被谋杀的情况下,他就算身为父母官也不能干预的,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他们只得打道回府,林晓看高夫人张罗人把高员外的尸体清洗穿好衣服、扑粉、含玉……
高夫人还请季大人留下用膳,林晓忍不住看霍青山一眼,霍青山问道:
“我们能留下来一起吃吗?”
高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笑道:
“自然。”
林晓霍青山便留下来吃饭了,他们趁机跑去找了最近和高员外发生了关系的丫鬟。
跟高员外发生过丫鬟的关系不少,但是他最近最宠屋里一个叫小茜的丫鬟。
小茜已经被审问了好几次,但是她每次回答都一样,现在看到二人十分的警惕,一句话也不说。
二人只得回去,路过高员外屋子的时候林晓忍不住往里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床头一角。
高员外的屋子早已经收拾干净了,有东西也没了。
霍青山揽着林晓的肩膀,道了一句:
“还查吗。”
如果要查的话,他可以派人晚上来探视这高家。
再私密的事情,到了夜晚也很难藏住。
林晓想起了余家的事,想起了李言的话,轻轻道:
“算了吧。”
他们和季大人会和用餐,高员外的儿子们来陪饮,大儿子高承祖道:
“有劳季大人如此上心,这件事过后我们必当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