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感谢。
真的要谢的话，他们应该去感谢上条时间线的奇异博士才对。
厄贝里斯特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敛下，金黄色的瞳孔异常平静：“教授，他们感谢的人，不应该是我。”
x教授定定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同时他也感到非常棘手——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使用能力了解对方的内心，从而判断出症结所在，才能知道如何开解。
可是厄贝里斯特显然不能以从前的经验来应对。
他看起来就像是对他认定的一切无比确定，不感到委屈，也不觉得难过，好像事情本该就是这么回事儿——但不，不应该是这样。
没人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得到感谢。
除非他曾经因为什么事情过于失望过。
“好吧。”x教授叹了口气，决定先绕过这里，从最表浅的地方开导他：“你说你帮助人类是因为一个约定？”
厄贝里斯特说：“是的。”
“但是你在履行约定的同时难道没有对他们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感情？”x教授心平气和的说：“虽然我读不到你的思想，但我知道你不是，夜鸦，你不用把自己说的这么无情。”
“这是两码事，教授。”厄贝里斯特平静的说：“如果非要说出一种关系，那么我们之间不是救与被救，而是各取所需。我救了他们，和我约定的那个人给我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们该感谢的不是我，是和我约定的那个人。”
x教授真是很久没见过这种逻辑清奇还能自圆其说，看似很有道理但其实一点道理也没有的理论了。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教授。”厄贝里斯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他礼貌的微微点头：“但其实您不用担心，它对我而言并不是困扰。”
“等等。”x教授伸手制止他想要离开的动作：“在你走之前，我只想问最后一句话，你也不用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吧。”
厄贝里斯特绅士的微微垂头：“您请说。”
x教授看着他流金一般的金黄色眼睛，郑重的问道：“在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之后，到了现在，你四处救人还是因为当初的约定吗？”
厄贝里斯特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然后在x教授面前消失了。
x教授坐在轮椅上，半晌叹了口气。
之前他以为夜鸦是所有人中最稳定、最可靠的，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才是心理状态最堪忧的那个。
x教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拿着锄头挖掘古迹的人，几铲子下去，挖出一个浅浅的表层。
他拿手一抹，发现看似坚实的尘土下其实一直掩盖着厚厚的、已经腐烂的血肉。
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会再看到什么，但很显然
他得把腐肉剔除，才能挖掘出那颗仍在跳动的、想要见到一点阳光的心。
第86章086
洛特凯亚心不在焉的晃动着试管。
从x教授那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他最后的问题，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任务和情感混杂不清，纠葛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能理清的。
如果他说自己是为了任务，可在一次次的救援和日常相处中，他也和那些人建立了感情关系；但如果说他做这件事只是单纯出于自己的意愿？不，他也很清楚绝不是那么回事。
洛特凯亚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锥形瓶。
锥形瓶在桌面上咕噜噜转了一圈，里面的溶液洒了大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还有些溅上洛特凯亚白大衣的下摆。
一直悄悄关注着他这里的实验员和研究助手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离他最近的几个人赶紧冲过来准备抢救，发现是无害的液体才松了口气。
“呃……达克教授，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要不然您先休息一会？”一个实验员终于忍不住劝说道，其余人小鸡啄米似的纷纷点头。
短短一个上午，洛特凯亚已经打翻了三个空试管，两个装着溶液的烧杯和锥形瓶，这在从来没有犯过低级错误的达克先生身上简直令人不敢置信，任谁也能看出他状态不佳。
洛特凯亚微微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好吧，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抱歉。”他向周围几个实验员点了点头，把试验台和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然后说：“我先回我的实验室整理一下思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你们叫我。”
他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向自己的实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