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执灯人面色难看。
信使身死，有两个可能，一，这信使是妖魔的奸细，或者是假扮的妖魔。
如果这样的话，信使压根就不可能去送信。
二，这信使被动了手脚。
冯易问道：“我送去了十名信使，只有这一个么？”
曹仁贵道：“没错。他是从一处偏僻不为人知的小路直达杭州执灯人府衙的，没有走大路，也没有走执灯人的路线。”
冯易面色更为难看起来。
那么，谁能够在信使身上动手脚？
只有自己人了。
曹仁贵怒声道：“不要让我查到是谁，否则要他好看！”
冯易一步步走回担架前，两个刚刚放下担架的执灯人再次将担架抬起。
冯易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许宣看向冯易，一脸复杂之色。
头儿，我刚解决了余杭的事情，你就把我调到有奸细在的余杭府里，你居心何在啊。
眼神交流一番，冯易抬头道：“那个，关于许宣的要求可不可以……”
“这个我自然会禀告。”
曹仁贵一脸欣赏地看着许宣：“只身入妖魔结界刺探消息，此等胆识，此等能力，此等功绩，真是让我心生欢喜啊。”
冯易：“老曹，我在和你说正事。”
老曹：“我这不正在和你说正事吗？”
冯易：“你这是在扯淡。”
“扯个屁！”
“不行了不行了，旧伤复发了。”冯易惨呼一声，又晕了过去。
曹仁贵吓了一大跳，叫道：“冯易，冯易，你不是装的吧？”
他赶紧过去，低头叫道：“冯易，你醒醒……”
这一瞬间，冯易忽然动了，左臂勒住他的后脖子，道：“这次的赏钱，你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
“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冯易放开他，看着浩渺无垠的夜空。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
执灯人，府衙中。
一切安静下来，也有了些许清闲的时间。
许宣和冯易一人一个大木桶，泡在里面疗伤。
许宣道：“头儿，我已经杀了那个吃掉王遇春的鬼妖了。”
冯易一怔，旋即，看向远方，默默无言。
“兄弟，你可以安息了。”
过了半晌，他喃喃着说道。
沉默片刻，他看向许宣道：“做得好。”
许宣道：“只是，我在杀掉这家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冯易问道：“什么问题？”
许宣道：“那青鬼脸的原型是人。”
“是执灯人。”冯易想到了什么，叹息道：“死去的执灯人。”
许宣怔了怔。
冯易道：“你给我的那枚永久通行符文，我已经给杭州府的同僚看过了，他们对里面存在的气息并不陌生，只是，那个执灯人早就已经死去了。”
许宣一时间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
冯易道：“现在最可能的事实就是，那名奸细统领着他们，也就是说，他们在执灯人里面工作，而真实的身份则是五妖。”
许宣神色瞬间一变。
“难怪他们要带着面具交流，就是怕彼此知道各自的身份。”
冯易道：“没错，他们变幻身形也是如此，他们五个只知道五妖的身份，用面具掩饰。在执灯人衙门里，他们是威风凛凛的执灯人，在外面，他们是名震一方的大妖，而实际上，他们的身份是鬼域中的鬼妖。而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却谁也不知道彼此确切的身份。”
许宣顿时惊住了。
难怪，自己之前潜入之后，这四个家伙在最后才发现自己些许的马脚，难怪这些人明明知道彼此的身份还要带着面具交谈。
原来，这些家伙有足足三重身份。
实属多重间谍了。
许宣道：“他们的真身既然是鬼妖，那杭州府执灯人就查不出来么？”
冯易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最为诡异的一点，这些鬼妖为什么至今也没有被发现，这是一个难解的谜题。而在这五妖背后的执灯人又是谁，这也是一件扑朔迷离的事情。现在不仅我们，杭州府也很头痛，这次回去后，定然会掀起一阵排查的风浪，只是能不能排查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许宣道：“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我不认为他还会继续留在杭州府里，毕竟消息已经暴露了。继续留下来，暴露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冯易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最危险的地方未尝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执灯人奸细在杭州府经营了这么多年，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总之，这次我们只需要观察杭州府的动作即可。”
许宣点了点头，现在，该轮到杭州府头痛了，与他们余杭县无关，现在余杭已经恢复了安宁。
但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头儿，不过这次鬼域失败了，会不会卷土重来？”
冯易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余杭县已经各方加强戒备。不过，他们准备了十年才有这等成效，这次它们进攻失败，元气大伤，而且我们有了戒备，它们不太可能再会来了。”
许宣点了点头，也是，这次死伤的妖魔鬼域生灵不计其数，再来一次，鬼域还有那种力量么？
第二天，一早。
泡完药浴一身轻松的许宣刚要走出府衙，门卫却指着紧闭的大门，不说话。
许宣怔了怔，走了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执灯人府衙，门口已经站了乌泱泱的一群百姓。
门口已经成为了一片花海。
“求见执灯人老爷。”
“请执灯人们老爷出来一见。”
外面传来百姓的声音。
片刻后，执灯人府衙大门大开，冯易走了出来，一眼就见到了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些人站在外面，沉默着站着，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见冯易走出，众多民众纷纷跪在了地上。
“大恩人！”
“您是心系人民的好官！”
“如果不是冯大人和各位执灯人，我等这次定然都被那妖魔吞吃了！”
“这是我等义务之事！”
这一刻冯易竟然有些腼腆与羞郝，脸上有些汗珠，“大家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后面的执灯人见到冯易如此窘迫的一幕，想要笑，但鼻头又有些发酸。
许宣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仁人志士舍弃了功名利禄，舍弃了家人，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只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国泰民安。
这四个字，重于万钧，大于青天。
有些事情，不亲自经历的时候，远远不知道这件事情代表着什么。
也远远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正如同那些前赴后继的英雄，默默无闻，甘愿做那满天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