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说学习不过是回忆,那些知识其实早已经存在于我们和每个人的脑海里,并籍此发明了名为产婆术的教育方法,用谈话和引导的方式去启发人们的思维。
那些谈话就相当于思考的线索,而真正困难的其实是解开那些没有线索的谜题,这是这个世界最困难的事情。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为痛苦的甚至不是在探求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失败和失败后所带来的挫败感,而是当你好不容易解开一个谜题之后却发现这与你最初的那个目标没有任何关系。
沐恩就正在经历着这个过程,当他将那块神秘的宝石全部推导出来之后发现这不过是个玩笑,会不会崩溃而绝望呢?
可以食用的植物逐渐变少了,为了求生众人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搜集,他们发现了某种巨大的芋头,根系富含丰富的淀粉,但是很可惜,这种植物并不能用来食用,因为它们为了自己的生存已经进化出了毒性,如果擅自食用就会食物中毒,对于精灵来说这种毒素几乎不会有任何作用,但是亚精灵的各类抗性其实并没有他们的近亲那样优秀,如果误食会拉肚子。
大家或许觉得拉肚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实际上在野外拉肚子是很可能要命的,脱水和脱离都会让生命暴露在绝对的危险境地。
沐恩的嘴唇已经干的爆皮,白色的死皮连成了一片,就像霜降的土地,他们总共也什么食物和水了,绝大部分都用来保证他的需要,但是这里面实在是太干燥了,虽然温度不高,但还是让始终保持高速养分消耗的沐恩觉得很难过。
当他思考过度的时候就会直接睡过去,这样不规律的生活也让他分不清楚昼夜,经常会让给他送饭的迦尔纳很担心。
这种情况过了十五天,有人逐渐坚持不住了,最先精神崩溃的阿兰,他开始抱怨,开始愤怒,因为某些小事而动怒。他是眠湖家的少爷,怎么会有人不来救自己。他接过了迦尔纳送饭的任务,想看看沐恩到底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想要催促他,但是当他看到布满整个王座甚至连台阶上都有的公式,很多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王座周边的台子其实不算小,沐恩将骸骨清空之后将用随手哪来的一根不知道是谁的骨头就在黄金的台子上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刻出一条浅浅的痕迹,而那些骨头又太过脆弱,大多数情况下他其实是在研磨骨头的粉末来当做墨水。
距离他们已经进来一个多月了,沐恩已经解了半个多月,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一些规律,但是却愈发绝望。
还是那个问题,这些规律自己没有办法理解,回路中可能的入口和出口有上百个,而且这些出口和入口是通用的,如果自己猜错了入口,轻则毫无反应,重则同归于尽。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因经过始知难。
从高塔出来之后很少有过这种感觉的沐恩终于深切的体会了世界的恶意。
天才们往往会因为太过一帆风水所以难以承受打击,因为他们往往没有体会过失败,所以对这件事情没有概念。也会在众人的赞誉声中对自身产生过高且错误的判断。
还好沐恩不是这样的人,毕竟仅仅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受到了各种力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毒打。
当然了,除了极少数,例如塔瓦西斯那样的人之外,很难有谁在高塔里长起来还会觉得自己很厉害。
世界上最有趣的一点,就是无比自信甚至于自负的那些人反而往往没什么本事与见识,就像遇到庞然大物就开始炸毛让自己看起来变大其实是自欺欺人的猫一样;反而是知道的越多才更能明白自己的无知,明白不应该去随意的评价某些人或者某些事,最后成为一针见、血贵人语迟的贤者。
语迟不是因为他们反应慢,而是因为想得多。
虽然沐恩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至少在走出高塔之前确实也并不能算特别的自信。而且他也自认为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应该还算可以,哪怕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在雷院受到那些流言蜚语他也都并不算太在意。
只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压力给逼迫到崩溃了,身心俱疲,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明白那天阿兰来给自己送饭是什么意思,他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不满的情绪,所有人的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是在强忍着心中的各种情绪在等于期盼。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其实是最杀人的刀子,就像那些不经挫折的天才们一样,因为被太多的赞扬包裹加之聚光灯效应的影响,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那是让他们自觉跌下神坛无地自容的感觉。
当信念崩塌的时候,灵魂与身体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或许别人的情结可以被理解为自己对自己的鞭笞,灵魂在虚荣的作用下对肉体的自我束缚。但沐恩此刻并非如此,他们的的确确的命悬一线,遍地的尸骸似乎在昭示着他们的结局与下场。
谁也不想死,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目的而沉重的活着,他们每个人都有不能失败、不能在这里倒下的理由。
“看清生活本来的模样了吗?沐恩。”永恒之王看着这些耐心与热情还有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逐渐消磨的孩子们,感觉很欣慰。这些在花团锦簇在旁人看来拥有金不换生活的天才们,正在从风花雪月中脱离出来,撕开生命的遮羞布,去感受那些最让人痛苦的东西。
不会对着苍穹热血的大喊热血的话语,不能放肆的宣读自己的信念,然后在绝境中爆发打倒面前看似强大无比的敌人。
这些都不存在。
存在的是真正的知识上的差距,让人无法企及的距离,是无知的蝼蚁直面这个由悖论所构成的完美无缺的世界。
答案仿佛触手可及,但无法看到高度的蚂蚁只需要一条白纸上的黑线就会被困住。
你是否也会常常感到自己被已拥有的经验和知识束缚,回不到孩童的天真烂漫?
因为在绝大部分的生活中,那都是无用的累赘,所以就被我们自己当成垃圾一样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的丢掉了。
永恒之王等着看沐恩绝望的样子,他如果在这里崩溃,会不会彻底的堕落,跌入到深渊呢?
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朋友”会不会失去理智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他呢?
真是令人期待。
秘境之外,已经有很多的人在聚集了,看衣服有很多不同的样式。
裁决者、高塔的学者、宗族之人。
阿鲁克宗师的得意高徒张伯伦再次出现在了人群之中,但是哪怕是他也对这个秘境的空间感到束手无策。
所有的空间法师都被牢牢的锁在高塔和帝室的手中,其余任何人除非特殊情况不可以聘用、培养空间法师,一经发现是重罪。所以眠湖家族的法师们来到这里之后一筹莫展,只得向帝室表示求助。
平时已经很忙的张伯伦就再次成为了砖头,哪有需要往哪搬的那种。
可是这里的空间太过质密,他的能力不足以将其解构。
作为帝国空间系第一人阿鲁克的亲传弟子,虽然他的知识咋顶级层面还离自己的老师有一定的距离,但是也是很少的部分,如果连他都赶到毫无头绪,那就说明哪怕阿鲁克宗师亲至,解开的可能性也不打,除非是以力破境。
魔导师的意思就是在自己的第一回路中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这是需要对自己的属性极高的理解才能做到的事情,而宗师表示的是对于魔法的融合和运用达到炉火纯青,但是如果论单系的理解,宗师未必就能比同系的魔导师更明白——当然能成为宗师的都是年轻时候的绝世天才,像学院大比这类的奖项也是各个都至少在前几名,肯定是比绝大部分的魔导师更强的,只是如果是某种极端情况,比如四十岁的塔瓦西斯单系理解可以吊打当时塔内所有的具有此回路的宗师,甚至连当时的塔主都自愧不如。
而张伯伦也是得到过阿鲁克宗师的“不出意外,至少能达到我的水平”的空间法师,是有希望成为大宗师的人。天赋和领悟力都是顶级水平,虽然时常被安舍尔嘲笑是个乌龟,但安舍尔的回路增长速度跟疯子一样,不能作为参照标准。
那么现在的这种情况恐怕只有宗师来尝试以力破境了,如果连宗师都无法做到,那就只有两位圣人亲临了。两人的天赋都很强大,手撕小秘境的空间壁垒应该还是非常轻松的,但他们可不是张伯伦这样随意走动的人,海神石的魔力也快耗尽了,指望教宗再来次万里奔袭也不太现实,而且次次都麻烦狄亚勋,即便外人不知道,也难会有种他们高塔都是废物的感觉。
经过沟通之后,宗师们都很忙,就连平时和眠湖家交好的那些总是都是在因为事务繁忙没有办法赶过来,圣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想来自己回来的,不想来写信也没用。
张伯伦已经知道了沐恩在其中,不明白为什么塔瓦西斯为什么这么坐的住。
十几日前。
“你是……永恒之王?”
“不愧是奥术圣者,还是有点眼力的。”
塔瓦西斯苍老的面庞上露出愠怒之色,有雷霆震怒似在酝酿之中。
事情才过去没有多久,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会忘记。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不怕我杀了你吗?”年轻人笑得很自然,根本不讲塔瓦西斯放在眼中的样子,“而且……是你们冒犯在先,不管是谁,都是你们的人。他冒犯了我,你们所有人就要跟着一起承受代价。除此之外,我从没有过侵略你们世界的举措和意愿。所以说,收起你的愤怒,不要像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孩子一样。”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能给你留下巨大的伤痕。到时候会有人去杀你的。”
“别扯了,这幅皮囊你想杀多少次都可以,我可以源源不断的派出来,但是你的命只有一条,你以为你的布置可以用很多次?当初我以初入半神的强度降临世界被杀死你们都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可我的真身又没有任何的影响。而且,你们不会以为半神就仅此而已吧?那时候的分身,我给予的力量顶了天也就是现在欧西里斯的强度罢了。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你们这些蝼蚁置气,还记得你们以为获得胜利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样子吗?上代的塔主就是那个时候死的吧?”
“你这个魔鬼!”奥术的力量被瞬间激发,塔瓦西斯无法忍受面前的这个人如此藐视前代圣人们的努力。
“收!”年轻人手掌轻轻一握,塔瓦西斯的奥术之力被全数的压回体内,这位高傲的圣人这才发现,面前的永恒之王分身竟然远强于自己。
而这样的力量从诸王境中传导过来竟然没有引起世界大阵的丝毫警觉。
“认清差距、抛弃幻想。”年轻咬着嘴唇,看上去很俏皮,“我只是想告诉你收起那些无端的仇恨情绪,你们想要窥探我的秘密我都没有多说什么呢,杀你几个人怎么了。我是来做交易的,而且我希望你不要急着拒绝,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塔瓦西斯沉默了,似乎是在自责自己的努力仿佛没有任何用处。
“听着,小塔瓦西斯,我给你的第一个好处是半神的知识,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就会来收取你的灵魂,并且摧毁这座永恒之塔和你所有的布置。而如果你守约,到时候想用它来对付谁我都不在乎,包括我。如果你到时候想杀我,我也非常欢迎你来试一试。已经很久没有人打过我了,我真的好寂寞。第二,你不能去让任何宗师或者以上的强者去救沐恩和他的队伍,好处是我会教你稳固自己灵魂的办法,让那个讨厌的声音闭嘴。”
“不!”那个经常困扰着塔瓦西斯的声音突然开始咆哮,就连现实世界都能听见。
但是永恒之王冷笑着伸手虚握,就让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样?足够有诚意吧?”
“你能从这些契约中获得什么?”塔瓦西斯不解的问道。
“快乐,我亲爱的朋友。我活的时间自己都数不清了,我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所有的事情在我的眼里都已经是陈词滥调的泔水了,我只想找点新鲜的乐子让你们给我提供快乐。只要能取悦我,我能给你的超越你们那贫乏想象中的极限。”
“……我同意你的条件。”
“啧啧啧,真是狠心啊,就这样把你们至少两个未来的圣人送给了我,值得吗?”
“如果我回答这个问题,你会再给我什么?”
听到这句话,永恒之王愣了一秒然后开始哈哈大笑,他感觉自己人生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虽然他俯瞰人间的时候见过这样的话语,但没有人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敢对他说出这种话,这让他非常的喜悦。
“很好,塔瓦西斯,我觉得你非常有趣。你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依然会再给你们个好东西。”
“是什么?”
“一把很美丽的钥匙,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可是我会得到的。然后我会把它送给你。”
“没想到永恒之王居然也有赊账的时候。”
“因为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所以我觉得我也有必要做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好了,这些灵魂就当成添头送给你,我嚼了两个,很美味哦。我要走了,最后说一句,我很喜欢你的灵魂,如果可以得到它的话,一定能成为我的收藏柜里最有趣的那个。”
“大概要让你失望了。”
“咱们拭目以待。”
此刻的秘境内外,都有人在努力着,秘境的外部空间锁对于张伯伦的难度差不多相当于里面那块宝石对于沐恩的难度,两人开始的时间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反正里面的沐恩和外面的张伯伦哥俩一块边解边吐血。
沐恩其实很期待西索的声音可以响起,他是成名于千年以前的圣人,这样的亚圣器肯定是他可以理解并且使用的——至少可以解的比自己快一些。但是不管沐恩怎么试图叫他,西索都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真是靠不住!”沐恩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连日的蔬菜导致他身体中的糖分严重不足,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思路已经变慢了很多,身体已经跟不上这样的消耗了。
很多时候他已经恍惚了,只是不带其他思考能力的将面前的公式计算下去,仿佛只是个完全依靠潜意识行进的行尸走肉。一个丧失灵魂的解题机器。
今天的迦尔纳给他送完饭之后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留在这里?”沐恩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巨量的计算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力。
“我……陪你一会。”
“……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迦尔纳惊讶于沐恩的敏捷,看他这幅憔悴的样子,还以为他已经难以思考了,然后又无奈于这种敏捷却是现实,叹了口道:“阿兰情绪有点崩溃了,他想让恩奇都变点能吃的东西出来,但是恩奇都……你也知道她的想象力并不能完全开发自己的天赋,所以就闹了点小矛盾。”
“哈,那矛盾肯定不小。”沐恩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沐恩——我不是想催你,但大家……可能真的撑不了太久了。”迦尔纳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呢,迦尔纳?你觉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想或许包括我在内的许多队友,最后的极限都是你放弃希望的时候吧。”
“你现在或许可以去问问流岚的天赋,说不定她会告诉你。”
“……”迦尔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沐恩,因为他似乎从沐恩的的话语中听出了些可怕的意味。
沐恩抬起他憔悴的眼睛,淡金色的头发都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他看着迦尔纳,笑道:“我要撑不住了,迦尔纳。这样的谜题哪怕是在高塔那样的环境,不依靠别人的帮助我都不一定能解得开。更何况是现在这样。”说着,他咳嗽起来,然后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非常的浓稠,显然是因为沐恩已经极度的缺水。
迦尔纳看到这个场景赶忙去扶住沐恩,然后情绪上涌,咬着牙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你当初应该杀了我的,至少可以走一个。”他说。
“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对你、对亚伯。你们都是救过我性命的人。我无法说服自己。如果我为了自己的私利杀了你们,我和我厌恶的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我终身都不可能原谅自己。”沐恩说着,在迦尔纳的拥抱中崩溃,想要啜泣但是已经没有眼泪了。
“赌一赌吧,大不了一起死。”迦尔纳用手指点向那块被寄予众人所有希望的宝石,说道。
但是沐恩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摇了摇头道:“不。我赌上我的一切,一定让你们活着出去。”
“可是你?”
“如果奇迹那么容易发生,也就不能叫做奇迹了,对吗?”沐恩与迦尔纳击了个掌,然后走回到他那些旁人都无法看懂的文字旁,继续以骨作笔,开始书写。
“你听见了,永恒之王。我赌上我的一切。”沐恩在心里默念道。
“那可不行。”永恒之王在遥远的王城微微一笑,“你的灵魂我现在还不能收。”
又过了十天,众人感觉已经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阿兰已经被捆了起来,他已经非常狂躁,不管是这样的环境还是生活条件,都让他骨子里的养尊处优反感到想要尽数毁灭。
亚伯用虹吸吸走了他的魔力,似乎危险暂时解除了,但是他知道,所有人的心态都已经在不可控的范围内了,心中不自觉的会产生些偏激而邪恶的想法,开始不信任沐恩,开始觉得其他同伴会私藏食物。
他在全力的克制,但这些幽暗的想法就像跗骨之蛆般不断的啃食着他,啃食这每个人。
这片森林没有动物,没有饱满的浆果,只有些不知道是如何生长繁殖的植物,他们即将山穷水尽、弹尽粮绝。
沐恩坐在王座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侧着头看着面前的公式所导出的所有答案汇聚在自己的面前。
这些答案都是他依照经验所排列出来的可能性,仍然是天文数字。
其中最复杂的一个一定是主回路,负责这块宝石的主要功能。他已经排除了其他的出入口,但是方向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他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笑了一下,将他的所做的方法刻在了王座的扶手上,如果成功了,给他送饭的人会发现他的消失,然后简单的寻找一下就可以发现这个方法。如果失败了。
那就来世再见吧。
这样想着,他催动了自己宝剑中的为数不多的魔法,激发了那个回路。
身形一闪而逝。
沐恩感觉天旋地转,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这里并非外面也非秘境之中。
他进入了宝石之内,通透的宝石让外面灿金色的光芒看上去更加绚丽溢美,他惊讶的看着这所有的一切,这居然是个能储存活物的储物魔导器!
只是惊讶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然后颓然倒地,开始失声痛哭。
这是个骗局。
永恒之王站起身,把自己的脖子拧了几圈,准备出发把这群孩子带出来。
只是当他刚打算踏出哪一步的时候他突然警觉沐恩的心态又发生了变化,他坐回原处,心想该不会是疯了?如果是真的可就有点麻烦了,疯是肯定不能让他疯的,但是他万一他就绷不住了自己需要动手给他改造魂魄,这样的行为说不定那位会不太高兴。
但是还好沐恩没有疯。
他从宝石中跳脱出来,将其他的计算都擦掉,而只是把那条主回路拓印了出来,他知道了这个回路的效果就代表他可以确定下很多回路段落的功能,所需要的的只是再次进行推导!
当知道了一个,就可以凭借经验推导出其他的可能性。计算量已经小了很多。
当那天下午,迦尔纳再次给沐恩送饭的时候,发现沐恩倒在骸骨堆中,这把他吓坏了,他赶紧跑过去试探沐恩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他给沐恩喂了些清水,沐恩逐渐苏醒过来。
“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是想去找你们的,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找我们干嘛?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需要你们把这些骸骨都清理道旁边。”
“你想干嘛?”
“刻阵。”
铭刻圣器和其他魔导器最大的难点其实不在于知道其原理,就像你知道,液晶电视的显像原理是将液晶置于两片导电玻璃之间,让他们靠电极间的电场驱动,引起液晶分子扭曲向列的电场效应,以此控制光源透射或遮蔽功能来达到成像目的。
其实听起来很简单对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其中还有很多的精细活是需要通过细腻的加工才能达到。
铭刻魔导器也是一样,除了圣器是需要权能的力量进行温养具有特别而独特的属性之外。其他的魔导器都是为了在狭小的空间内尽量进行精密的雕刻。
法阵其实就可以看做是个巨大化的魔导器,因为它更巨大所以在单位面积如果能和魔导器达到一样的精度,那么它们就会拥有更强的力量——当然消耗的能量也会因此更多。
沐恩无法雕刻这么精细的魔导器或者法阵,而且他也没有魔力来雕刻。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将一个功能简单,但是精度要求不低的法阵巨大化,利用这件亚圣器的空间魔法运行逻辑,尝试破开空间。
“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魔力来进行催发。”迦尔纳担忧道。
“我尝试了引导这件魔导器吸纳这里的魔力,可以做到,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将里面的魔力放出来就好了。”沐恩笑得很开心,因为他感觉自己离奇迹只差了一步之遥。
“你确定?”迦尔纳听着沐恩的想法,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有多了些力气。
“如果法阵能成,我就确定。”沐恩已经学会了巨人族的回路逻辑,虽然没有办法使用的特别熟练,但是可以勉强模仿出来。
“我来帮你,你先吃东西。”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来了,除了阿兰。
“阿兰呢?”沐恩有些好奇。
“哦,他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们来看看。”吉尔伽美什假笑了一下,搪塞道。
“法阵几天能画成?”亚伯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问道。
“这么大的法阵,我得保证精度,时间越长越好。所以你告诉我,咱们还能撑多久。”沐恩看着亚伯。
亚伯看了看周围的人,舔了舔嘴唇,艰难的给出了一个他觉得最底线的数字。
“一周。”
“那就一周。”
清理完骸骨之后,其余的人开始全力的搜集食物,收集到了大概足够两个人吃一周的食物后,开始断粮,仅仅靠着从植物中蒸馏的水维持身体的养分。
他们将阿兰带了过来,但是没有进去打扰沐恩,而是在黄金门的外面等候。
迦尔纳与沐恩两人在门内工作,迦尔纳负责给他打下手。
虽说是两个人勉强够吃一周的食物,但其实也只是勉强果腹而已,所以迦尔纳自己只吃一点点,剩下的全部给了沐恩。
而沐恩看到迦尔纳的心意已决,也没有推辞,能够回报的只有日夜辛劳罢了。
阿兰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在反抗了,而且在他得知沐恩有把握出去之后虽然哼哼了两声不信任的言语,但还是安静了不少。
“这块宝石要是放在巨人的视野里,你说能有多大啊?”迦尔纳看着面前的宝石,笑着问道。
“大概,就是相当于我们视角里的这么大吧。”沐恩笑着比量了一个距离,大概相当于一米七左右的人手中的一个米粒。
“这人也忒寒酸。”迦尔纳做了下来,只有最后的一点点了,沐恩会将其画完。
“大概钱都用来买金子了吧。”沐恩刻完最后的回路,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二十几分钟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王座高台上,俯瞰下去,那瑰丽的法阵非常的壮观,很难想象这是两个人在一周之内就做到的事情。
“准备好了吗?”沐恩将手放在了那块包时尚。
“走的时候把他扣下来?”亚伯其实心里也忐忑,毕竟这是沐恩之前承认过没有见过的回路,基本上接一个全是未知数而且彼此之间还看不出来关系的方程式,不过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调节心态。
“不必,底下的法阵是个空间破坏,这里是个保护法阵。到时候会把黄金台一起带走。”
“还是你挣钱狠……等等,我不是说不相信你,但是我还是向了解一下如果这里的保护法阵强度不够的后果是?”阿兰已经被松绑了,看样子也冷静了不少。
“那不是很简单,我们会被一起撕成碎片,连渣都不会留下。”吉尔伽美什冷笑一声,说道。
阿兰咽了口口水,感觉似乎不是个特别好的主意。
王座上,永恒正在看着沐恩的回路,尝试理解。
倒不是说堂堂永恒之王,一界之主会看不懂沐恩的涂鸦,只是他之前有事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的时候感觉这个法阵漏洞很大。
毕竟沐恩不是真正使用这种魔法体系的人,而且也不像永恒之王那样拥有丰富的阅历。凡是就靠一个猜,显然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同等级的空间破坏他弄了好几个,而且每个都不太一样,这样等级的空间破坏只要被影响的不是很大,只要成功两到三个,就能把秘境从内部撕裂。
问题来了。
沐恩小看了自己的智慧,虽然在永恒之王的眼里他的细节稀碎,但是瑕不掩瑜,基本上每个都能发挥不同程度的作用。
这样的破坏力,沐恩高台上的保护法阵哪怕再厚实一倍他们也要跟世界说再见。
永恒之王看了看高台下的破坏法阵,又看了看高台上的保护法阵,不是很能摸透沐恩的心里活动。
“你是要……干嘛啊……”
这下子连永恒之王真的拿不准沐恩是不是真的疯了想要带着这群倒霉蛋一块死,画点花里胡哨的保护法阵骗骗那些没见识的土鳖。
就是很突然,很突然的后悔,感觉自己出去这几天错过不少的东西。
算了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你暂时还不能死。
在沐恩将自己的小粒子魔力凝结在一起模仿出巨人的魔法运行之后,剧烈的广袤开始蔓延到大厅的每个角落,剧烈的颤动与轰鸣仿佛由远及近震颤着这里的空间。
沐恩想那扇黄金们看去,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错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剧烈的白光之中打了个响指。
永恒之王看着逐渐恢复的空间,还差些许就够到了地底深处那个巨人的遗骸。
“睡得还好吗?”永恒之王对着那个棺椁微微一笑,他不是不能讲那个人的肉体复活,连灵魂也能模仿出个相差无几的出来。但是,终究不是同一个存在。所以,就这样永远的怀念吧。
他又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空间,那些消失的黄金再度出现,连花纹都一模一样。然后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想到之前沐恩嘲讽他的审美,思索了几秒,落到地面上,挥舞修长的手臂,对这里的布局稍微做了些许修改。
“你很聪明啊,或者说运气很好。”在修改的同时,永恒之王自言自语道,“猜到了这里的空间运行与那个宝石的相似之处,埋葬巨人的地方,当然一切都要与巨人相关,不是吗?”
看吧,我果然是个热衷于给秘境中的人留下线索的好好先生。
与此同时,在秘境的外面,已经了解了些许这个秘境空间逻辑的张伯伦正在剥丝抽茧,然后他突然感觉这个空间即将被从内部撕开,吓的他赶紧带着周围的人赶紧后撤,边撤还便施加空间禁制。
剧烈的轰鸣声中那道白光摧毁了一片丛林,其中不知有多少无辜的野兽丧命。
已经撕破了一个空间,自然没可能再次撕开空间,更何况主世界的空间禁止要比秘境的更牢固。但是强大的破坏力还是体现了出来,让王座上的七个人都胆战心惊。
沐恩也咽了口口水,这样的破坏力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防守法阵可以撑得下来。然后他放眼望去,整个王座的高台完好无损,他立马明白了有人帮了自己。因为如果按照预想,就算这个法阵可以党的下周围的空间破坏,也应该只剩一根孤零零的金柱,现在黄金的阶梯却依然存在。
“芜湖,发财。”阿兰看来眼底下这巨大的王座高台,笑了一下,彻底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其他人也纷纷的坐了下来,对沐恩说自己需要休息一下后便睡了过去,不知道这样说是否贴切,因为感觉上更可能是因为养分太少晕了过去。
黄金台出现的地点其实离张伯伦这边很远,但是还有道很强的冲击波传导了过来,让张伯伦松了口气。然后他们赶紧组织人向那个巨大而显眼的黄金王座赶了过去。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只有沐恩一个人还能站着了,其他的人都靠在王座旁,似乎睡得很昏沉。
在阳光下,依旧伫立在王座之前的沐恩看上去威风凛凛,让人有种想要臣服的冲动。
既然已经有人来过,并且都修缮了一下这边格局,永恒之王就顺手将尸骸都给打扫了一下,看着干净整洁的黄金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的眼神在四周扫视着,不知怎么的,笑容开始渐渐收敛。
“干您娘啊,老子亏了件圣器!”
永恒之王的喜怒还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