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刀炁距离吴笛顶门仅有五寸,吴笛依然不动。大半观战的六期学子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来,就连对吴笛接下来的应对之法早有了解的千惠、柳散之等人也是额头冒汗。
就在刀炁及身的一瞬间,吴笛动了!只见吴笛闪电般向下一跪,侧头躲过迎头而来的刀炁。刀子早已经反手放在肩上,刀炁大部分被刀子挡散,残余部分划破吴笛前后肩胛上的皮甲。
叶云河刀身如影随形接踵而至,铛地一声砍在刀子刃上。就在吴笛身躯下缩不能承受叶云河沉重的一刀之时,就在叶云河一刀得手心中泛起一丝喜悦的一瞬间,吴笛一直垂在腰间的手疾动,右手成拳直击叶云河小腹!
叶云河心思缜密岂能放过吴笛空闲的右拳?近身之下左手成掌急切吴笛手腕。
吴笛手腕被结结实实地切中!但令叶云河根本料想不到的是,借着自己切腕的一掌,吴笛手中猛地弹出两道黑影,一道黑影缠住自己的刀身,一道黑影头上青光闪烁闪电般射向自己的小腹。
按照常理,叶云河外放的护体元炁外抗拒此时力竭的吴笛射过来的兵刃并不难,但叶云河恐惧地感觉到,那道青影竟然毫不费力地刺破了自己的护体元气!
叶云河大骇之下连忙抽刀后退,但自己的刀竟然被眼前已经看清的黑索缠绕,在吴笛借着自己一掌之力之下被拉的笔直。叶云河一翻手腕,长刀打横猛拉。叶云河此举意在割断黑索抽身后退的同时,用刀锋割伤吴笛头颈。
吴笛似乎早已料到叶云河的意图,左手刀子刀背贴着肩头,持刀左手早已抬过头顶。叶云河一道元炁刚刚喷薄发处,后炁不继只能依靠刀刃切割。在叶云河的大力下,吴笛刀子的尖端已经深深陷入自己的肩头。
但令叶云河更加惊骇的事情接踵发生,自己混合了黑山陨铁削铁如泥的长刀竟然割不断细细的黑索!
两人这一合交手虽然说起来繁复,但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叶云河背向高台,众高手看不清实情,围在高台之下的人中虽然抱元巅峰高手不少,但由于距离不近而两人出手太快,也是看的有些模糊。
只听叶云河大叫一声飞身倒纵,手捂腹部面色狰狞地仰天躺倒在地。吴笛左肩鲜红一片,刀子和黑索青刀散落在一边,面朝下扑倒在地。
台上两名真戎叶护王还有高荣海腾地起身,却听叶擎天喝到:“别动,这是生死之战!两个人还没死!”
叶擎天归一五重,修为高绝。既然叶擎天说两人没死,那两人便一定不会立即便死!
一片云彩挡住了即将落下的夕阳,阴暗中四面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光都牢牢地盯向台上倒下的两人。柳散之、林梅羽、荣城紧张的眼睛一瞬不瞬,千惠同样如此,但眼泪已经在眼框内翻滚。
乌云终于飘过,灿烂的夕阳下,台上两人的身影被笔直拉长。
“站起来了!不、坐、跪起来了!”天邑少年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千惠的眼泪终于脱眶而出,柳散之眼前一黑几欲晕倒,被身后的沐青鱼一把扶住。
吴笛肩头被刀背压了一道一个指节深的痕迹,肩骨破裂!左胸受刀炁所袭,经脉大损,呼吸困难。右手手腕断裂,吴笛是靠着右肘的支撑,方才单膝跪立起来。此时吴笛气海元炁已经枯竭正如这空无一物的茫茫戈壁,半分力道也提不起来。
叶云河坐在台上手捂腹部,方才青刀扫破了自己的气海,撩开了自己的肚肠。好在自己元炁深厚气海未受到不可逆的伤害,但些微的破裂也已经让自己残存不多的元精元炁消散一空。肠子断裂脱腹而出,柳散之头先留在自己肋下的伤口迸裂……叶云河仅仅剩下拖住肠子不跌落地上的力道。
高台之上,一直端坐的叶擎天已经站起身来,与喻青山、彭之罡等人走到了台前。看着狼狈万分的叶云河,叶擎天心道:“站起来,站起来你将拥有这辽阔草原、茫茫大漠戈壁。。。”彭之罡心中所思与叶擎天一般无二。叶云河,倾注了彭之罡大半的心血,是真戎能否真正崛起的关键!
在高荣海、在六期小队少年的心中也唯有三个字:“站起来!”苏伍说过,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吴笛单膝跪地,只是为了蓄力站起!
吴笛艰难地抬起头面容扭曲地看向叶云河,叶云河同样紧紧盯着吴笛,面容同样扭曲狰狞!两人艰难支撑起身却同时脱力,再次扑倒的扑倒,仰天的仰天。
沉闷的捶胸之声再次响起,却是从高台之上传来,捶胸的高荣海眼里是吴笛,心中却浮现出了九年多前兴安城内的大师兄。
随着六期少年整齐划一的捶胸声和“影伍!影伍!”的嘶吼,凡是大影之人皆动,直到孙朴道最后一个将拳捶向胸口。
“影伍!”之声坚定却不高亢,毫无催促之意,犹如父亲宽厚的大手抚摸宽慰心爱的幼子般不断传入吴笛的耳中。吴笛再次用右肘扛起了自己的身躯,左膝颤抖着弯了起来。吴笛低垂着头,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缓缓起身!
“影伍”之声坚定依旧却仍然不张,只是速度加快两分!
看着仰天倒地的叶云河和身躯艰难挺起的吴笛,叶擎天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叶云河仰面朝天,头顶的霞光在缓缓西退。叶云河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母亲,我现在去见您?”母亲母族就在西方,叶云河自懂事起便喜欢看这晚霞,在叶云河的心中,这霞光便是从未谋面的母亲的笑颜。
“母亲,您见过孩儿吗?您一定见过的!母亲,我像您吗?”叶云河眼眶湿润却连流出眼泪的力道都没有半分,肋下、腹部的疼痛也渐渐变得麻木……
“呜~~~~”苍凉的长啸从叶擎天身旁响起,长啸犹如苍狼仰天啸月,饱含着不甘,饱含着不屈的斗志!
长啸传向叶云河,传向东面的真戎部众!
叶擎天凝眉更紧。真戎七部是天狼的后裔,天狼的呼吼从来只会奉献给英雄,何时敢送给即将失败之人?但发出声音的是彭之罡,是自己最为尊敬的智者,叶擎天一时怎好斥责?!
左叶护王自小协助彭之罡看护叶云河,是彭之罡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这次会盟较技的重要推手之一。看着叶云河的样子,左叶护王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彭之罡长啸响起,左叶护王再也忍耐不住,将意料中叶擎天事后必然而至的惩处抛在了脑后,仰天长啸!
“死就死吧!”不远处棚外的四十八名真戎少年们相互看着、相互点头,跟着少主十年了吧!今天就让我们随他同去!面前不是圆月,四十八名青年、少年朝着最后的一抹红日,仰天长啸!!
终于零散的啸声小心翼翼地应合响起,紧接着凝聚成线,汇聚成流!!!
叶擎天眉头紧锁瞥向彭之罡,不悦之色泛在面容之上。
东侧的啸声和西侧的捶胸呼唤,此起彼伏丝毫不乱,毫不互扰。吴笛右膝已经离地半尺!
彭之罡的啸声刺入叶云河的耳中,犹如利箭穿颅。叶云河猛然醒来,渐渐浓重的啸声充斥在叶云河的耳中。“这是给我的?不可能!”
天狼的不屈斗志怎能给自己这个倒地不起的人?叶云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第一声穿透心灵的啸声来自师尊,这绝对错不了!
“是了!师尊说过母亲一定还在!哪一天我能随意驰骋在这草原的任何地方,哪一天我便能够见到母亲!母亲。。。师尊。。。”叶云河唯一不相信但却总愿意听的彭之罡的承诺犹如一团烈火,在叶云河心内熊熊燃烧。
这团烈火烧得叶云河苍白面上竟然泛起了红光,转在眼框中的眼泪终于滑面而落。不知哪里生气的力量,推动着叶云河猛地坐了起来。
刚刚收回瞥向彭之罡的眼光的叶擎天看到直起身来的叶云河,猛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