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敬挥手让千雄也退下,屋中只剩下了吕子敬和柳散之两人。
过了好一阵,柳散之抬起头,喃喃地说道:“六兄,我。。。”吕子敬道:“好了,自责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坐下,跟我说说看,你和林梅羽到底是怎样脱险的。”
柳散之不敢坐起,赶忙将自己和林梅羽如何脱险细细地说给了吕子敬。吕子敬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当听到柳散之受伤的时候,吕子敬一个箭步走到柳散之身前查看柳散之颈部伤口,只见伤口被干涸的泥土所挡,看不出伤口血迹。吕子敬沉声道:“有人看见你的血迹吗?”柳散之道:“小弟知道厉害,所以一直很小心,没有让人发现过。”吕子敬追问道:“确定?”柳散之点点头:“确定!”
待柳散之说完,吕子敬想了想说道:“那条秘道是二十余年前伯父挖掘用来搬运经书的,现在倒也没什么用。你当时启用这条秘道倒也应当,但让林梅羽知道此事,恐怕会对你的身份大有怀疑。”柳散之低头道:“当时情势危急,我又有不忍丢下她,所以。。。。她说了,此事会深埋于心,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吕子敬竟然笑着看向柳散之,没有说话。柳散之急道:“是真的!”吕子敬道:“好吧,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相信她所说的了。此后我会留意大司马府,如有风吹草动,我们即刻离开中州盟域。”
柳散之道:“六兄,那个袭击者似乎只想擒下我们,没下辣手。我本来以为他是宫城护卫,但回来的路上想想不对。如果他是宫城护卫的话,怎么会一直沉默不语,后来又服毒自杀呢?”
吕子敬道:“不错,那人必定与秘道有关。今后你要呆在我的身旁,不可远离。从今天起,其他功法修行先停停,你全力修炼混元诀。”
柳散之点点头。吕子敬继续道:“你洗浴休息吧。过了明日,我们就前去凤鸣。”说罢打开房门便要出去。
柳散之忽然叫住吕子敬:“六兄,还有一要紧事。”吕子敬回头道:“什么?”吕子敬见柳散之认真,忙关上门凝神聆听片刻,才走到柳散之身边:“说吧!”
柳散之压低声音道:“六兄,在宫城流杯殿的水道里我见到了刻有天柳人皇所作思凤台的石碑。”吕子敬知道柳散之必有下文,凝眉细听。“那石碑被砸碎小半,但在残留的题目部分,我隐约看到半个‘武’字。”
吕子敬沉吟道:“武,武,思凤台。。。武!”吕子敬猛地抬头,看向柳散之“难道是‘思凤台。。。赋’?!”柳散之点头道:“是的,根据字体来看,必是‘赋’字。”吕子敬面带惊喜:“风、父,凤、赋,难道人皇皇后所说的就是‘思凤台赋’?!可为什么你家藏书上书写的是‘思凤台’呢?”
“家中所藏思凤台为人皇手书,字迹潦草,我估计是人皇有所遗漏吧。另外,当年父亲刚走之时,我在书房中读书,清楚地记着思凤台和一本《内制凤鸣五峰堪舆志》就摆放在父亲的书桌之上。我在回来的路上不断思量,最终确定思凤台赋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本书!”柳散之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散之继续道:“六兄,当时在宫城内的时候情况紧急且梅羽在侧,所以我没有来得及细看石碑,但就看了那几眼,我确定我家中所存天柳人皇手书的思凤台与石碑上记载的思凤台赋相比,最后一段是多出来的一部分。”
吕子敬忙道:“你快把最后一段背来。”
“嗟夫!时运不齐,天命不至,归一得偿,还虚难求!予尝求先祖之功,或难能可为,何哉?凤落九天,凤鸣声动;凤翼定域,独栖梧桐;金凤所引,亦步亦趋;五趋三拜,始得功成。大载先祖!今予跨乾阳,穿大业,返故园,立明堂之上,仰九天凤舞,寻凤目所向,觅先祖遗踪。方悟金凤遗脉,燃血成道,抱怀天下,一冲苍穹。然则五行不常,吾何以归?噫!风行雷动,吾所以归,风行雷动,吾所以归。”
吕子敬口中喃喃道:“凤翼、梧桐。。。。。。明堂、凤目。。。”柳散之道:“我仔细琢磨,凤翼、梧桐,应该与人皇密藏所在有关,乾阳、大业、故园是宫城三大殿,思凤台上也是这样布置的,难道人皇密藏也是如此?”
吕子敬点点头:“是了!此段文字必然与人皇密藏有关,人皇密藏看来正如我们所想就在凤鸣域。我们先从凤鸣、凤翼、梧桐入手,其它的恐怕要等到找到眉目再看了。。没想到你这次意外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散之你先洗洗处理伤口,今晚好好休息。事不宜迟,明日我们便就出发凤鸣。”
翌日,柳散之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梳洗完毕走出房间,柳散之见到荣城正在院子中收拾行装。柳散之说道:“小城,其他人呢?”荣城停下手中的活计道:“两位郎君出去了,小郎君和小娘子还在休息没有出来。”柳散之想到吴笛、千惠二人必是面壁思过到很晚,不禁一笑。
过不多时吕子敬回来,看到柳散之坐在院中教荣城认字,说道:“散之,身子好些了?”柳散之和荣城忙站起身来,柳散之道:“六兄,我没什么大碍了。八兄没有回来?”
吕子敬道:“他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与我们一同去凤鸣了。等会儿午饭之后我们就出发。”
未时,众人登上了行馆准备的两辆马车,过桥向城东北门而去。马车乌蓬纱帘,车内甚是宽阔。吕子敬和柳散之、千惠坐在前车,吴笛、荣城则带着行李坐在后车。一路上,千惠透过纱帘望向繁华的天邑街道,满脸都是依依不舍之色。两车由东北出城,巍峨的天邑城渐渐在车后远去。
将到酉时,两车再次来到了荣城渡口。吕子敬打发两车返还,众人便到渡口乘船。巧合之下,撑船的人正是荣老三。荣老三没想到众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喜过望,不但连连给吕子敬等人行礼道谢,还和喜形于色的荣城絮叨了一阵。
船行进在血心湖上,四面青山如画,几个少年站在船头迎风而立,不禁感到心胸为之一阔。
柳散之心中有事,穿过船舱走到船尾,见到吕子敬与荣老三交谈。只听荣老三说道:“郎君啊,您问我这凤鸣山算是问对人了。这凤鸣山域,自西向东绵延九百余里,分为五个山域。天邑城正北的是胜冠四十九峰,胜冠依次向东,分别是凤胆三十一峰,龟背三十九峰和凤尾五十五峰。你看着血心湖东南,那是飞羽山。正是咱们要去的地方。”
柳散之走上前来道:“荣老,记得上次我曾经问过你胜冠思凤台,你可曾记得?”荣老三叹道:“小郎君,那思凤台是禁忌,老奴当时怎么敢说?!要说这思凤台啊,据说是天柳最后一个皇帝为了什么思念先祖而建。听老人言,就是为修那思凤台才搞得民不聊生,最后连天柳都亡了。现在这些事儿过去了几百年,没几个人晓得咯!”
柳散之又问:“荣老,你可听说过‘凤翼’?”荣老三想了想道:“好似听老一辈的人提到过,应该是个地名,不过时隔多年我现在也毫无印象了。”柳散之遗憾地摇了摇头。
吕子敬道:“荣老,你知道什么关于天柳皇朝的传说?说来听听。”荣老三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哑然失笑道:“咱们中州这地方最忌讳谈论天柳皇朝的事情。要是被人听见会有性命之忧的。这里无人,老奴就斗胆给两位郎君说说。”
“老人们说咱这凤鸣山是千年前天柳皇朝龙兴之地。据说当年天下诸国纷争,民不聊生。天柳太祖本是胜冠峰下一猎户子弟,天生神武有力。在他束发之时,也就是十五岁的那一天,一只彩凤落在他家门前的梧桐树上口吐人言,传天柳太祖一卷很厉害的功法,并命其救万民于水火,随后便振翅飞回九天之上。后来天柳太祖经过几十载东征西讨,一统天下,创千载基业。”
荣老三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传说那天柳太祖功法齐天,最后飞升而去了,在凤胆主峰上的太祖墓是他的衣冠冢。唉,想那天柳太祖留下偌大家业,全被子孙败光了。现在我们这儿,连个天柳皇朝的痕迹影子都看不见。不对,估摸着胜冠、凤胆两山上应该有,据说上面都是天柳皇帝的坟!嘿嘿,但是咱们上不去啊。能上凤胆山的也就是五宗嫡亲子弟了。这两年还好,以前凡是靠近凤胆十里之内都得杀头,我就见过好几个。。。”说着说着,荣老三一脸恐惧之色。
柳散之待荣老三说完,方问道:“凤落梧桐?这梧桐,荣老你可曾听说过?或许是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荣老三摇头道:“老奴哪儿能知道?这凤鸣山什么树都有,就是梧桐不多,象老人们说的那千年梧桐,得多高多粗啊,老奴从来没有见过。”
三人闲聊中船只靠岸,岸边是凤鸣戍卫的一个驿所。吕子敬向驿所百将出示了在大司徒府讨来的令牌,那百将便安排奴军帮忙搬运行李,领着众人向居处走去。
居处在距离湖边的一里之外,飞羽山山域一座平缓的小峰的半山腰上。那百将收下吕子敬递过来的金子,喜笑颜开地道:“这位郎君,你还有什么吩咐?”吕子敬道:“我这里不用人服侍,你就留下那个撑船的老军帮我们看看门吧。”百将笑道:“好说好说。”转头对荣老三交待两句便带人去了。
居处不大不小,有两进十余间房舍。吕子敬等人住进内院,荣老三则和荣城一起在外院居住。在荣老三和荣城的帮助之下,柳散之赶在天黑之前做好了饭。吃饭时,荣老三死活不敢进屋,荣城只好分了些菜肴和荣老三蹲在内院中堂外就餐。荣老三今生初次吃到这美味无比的饭食,吃着吃着两眼就落下了泪滴。荣老三心道:“今生做牛做马,万死都不足以报答吕郎君等人的恩情啊!”顺手拿筷子在荣城头上敲了两下,说道:“臭小子,好好伺候郎君,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荣城嘴里塞满了菜肴,用力地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