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送心
黑夜、冰冷、绝望、厮杀。
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
小小的她蜗居在泥潭深处，只敢偷偷露出两只小眼睛，胆怯又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肚子饿的时候，放出小虫去找吃的，或者让小虫代替它看外面的世界，它只能把自己藏在最深处，因为它太弱了。
“我太弱了……”
奄奄一息的掌叶喃喃自语，半睁着眼睛，呆呆看着抱着她的人，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不过没有关系，他就像太阳一样，永远发光发热，只要朝着最亮的地方，就能看到他。
掌叶嘴角不自觉向上扬，恢复原身的她，小小的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对方怀里，贪婪的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对不起……”掌叶轻声细语。
抱着她的人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好。”
“你这是在夸我吗？”掌叶忽然变得很开心，毛茸茸的小爪子想摸他的脸，可是太短了，没能够到，正当她失望时，对方低头凑上前来，“嗯，我当然是在夸你。”
掌叶颤抖着小手，轻轻摸上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
“可是我还是没能杀了他们，我太弱了……”
懊恼的掌叶低下头，流下委屈的泪水。
对方低头，额头碰到了她的额上。
“……”
“什么？”掌叶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用双手抱着他的脸，“真的吗？”
一滴泪落在她的脸上。
温热又冰凉。
“可是……我快死了……”
还没来得及开心的掌叶，神色逐渐暗淡，她换了个姿势，更加舒服的蜷缩在对方怀中，像是回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自语道：“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把我从泥潭里抱了出来，我很害怕，害怕你像别人一样杀了我……但是……”
“但是你的眼睛好亮，里面全是我，我好开心……”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停在了海岸边，海浪波涛汹涌，浪花打在礁石上，激起阵阵白浪，掌叶看着浪花，又道：“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我？”
“我会。”对方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掌叶像放心一样松了口气。
海平面亮起一点光，光芒渐渐升了起来，她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从模糊变得清晰，氤氲出一片柔和的光，温暖的让她流泪。
好舍不得啊！
掌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眉头一皱，她痛苦的哼了声，喘着粗气把心脏掏了出来。
“有了……这个……即便没有我……你、你也可以……”掌叶努力举起小手把自己的心脏递给他，“控制所有恶姿虫，直到……”
没有回应，掌叶看着他的脸，笑得泪流满面，“不要难过，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对方张了张口，掌叶的心脏嗖的飞进他的口中。
“呵呵……”掌叶靠在他的怀中，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我终于……把自己留在了你的心里……”
“掌叶……”声音哽咽，带着哭腔，青年抱着怀中逐渐冰凉的小小尸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破碎的记忆重合又分离，破碎又凌乱。
撕裂般的疼痛，像要把他的每一根骨头从身体里拉出来，他疼的浑身颤抖痛不欲生。
不对，不是这样。
姐姐……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
汾洲上空弥漫着的滚滚尘烟直到次日中午才渐渐散去，阳光普照大地，没多会儿又淅沥沥的下了场雨，到处都是哀嚎与受伤的灾民，遍地残骸，触目惊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缓慢的从废墟里艰难的爬了出来，满目悲怆的一点点刨出被压在废墟下逐渐微弱的求救声，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爬了出来，无论守卫还是平民，沉默与哭泣，愤怒与悲哀，以及惊慌无助的恐惧。
与谯罗九蚩上次摧毁三条街市比起来，如今整个汾洲都沦为废墟，二皇子府邸附近几乎被夷为平地，差奴侥幸捡回一条命，被首师从尸堆里刨了出来。
半个月后。
百岁伤势沉重但没有伤及性命，厌凉比他好些，是首师将两人带了回来，而首师也受了重伤，不过以他的脾气，又怎么会安静疗养。
“石生！”百岁一声惊呼猛地坐起身，吓得夜巽山差点把碗摔在地上，想是方才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回过神的百岁嘶了一声，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又有几处见红，他喘了口气，见夜巽山递过来的水，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我睡了多久？”百岁问。
夜巽山道：“半个月，你……”
“掌叶死了吗？”百岁眉头一皱，立刻又问。
夜巽山摇头，“首师说没死，琼睛体内的恶姿虫还在，应该是没死吧。”
心口堵得慌，废了这么大的劲儿，结果竟然让她跑了，最可气的是他差点就能看到凶神，果真是石生的话，该怎么办？他有什么理由置他娘于死地？
“你伤得不轻，还是先好好休息。”夜巽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百岁默默点了点头，问：“厌凉呢？”
“他……还好吧……”夜巽山说的很不确定，“总之比你醒得早。”
百岁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来，夜巽山恼了，“你怎么问了一圈别人不问问我啊？我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好？”
“啊？”百岁蓦地回神，夜巽山双手叉腰，脸色比之前略显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过听她说话铿锵有力，况且他一睁眼对方就在他面前，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你是该谢谢她。”女露推门而入，“这是外敷的药，你换还是我换？”
女露瞥了眼夜巽山，女露美艳，夜巽山妖娆，两大美人同时站在百岁面前没有赏心悦目，却让他莫名后背发凉。
“那……我觉得……”
“如果你想尽快好起来就不要说话。”女露头也不回的打断百岁的话，面色阴沉，看起来心情极为不好，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羞怯的黛妾女子，百岁汗颜，闭口不语。
“一个两个拼起来都不要命，你更厉害，肩膀被贯穿直接封血封痛，怎么不直接砍了更加省事？”女露嘴里念叨，把东西重重摔在桌上，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百岁一个哆嗦，“我？”
“我觉得大概跟你没关系。”夜巽山讪讪的笑了笑，“厌凉的状况比你强不了多少，强行压制内伤导致反噬，如果不是首师出手，他估计到现在都没醒来，醒后又想立刻帮琼睛除掉恶姿虫，好像是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