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猫身躯战栗,一身漂亮的雪白长毛好一阵才缓缓落下,现原形之后的少女司君反而更加的人性化,看着外面那一瞬间扭转到天崩地裂这种程度的战局不满的吼了一声。
那位老爷子不可能看不到眼前的局面,归墟对他而言没有秘密。但他的目光太过深远,已然超出了少女司君能够揣摩的极限。
陆阿九对少女司君的内心戏一无所知,打工人陆九很清楚向自己这种级别的小老弟,闲的没事揣摩自家老大的心思那是白来事,老大透露给你的心思你顺着好好干就完事了。
至少目前天家还不会太关注他这样的小角色。即使自己想搞事,天家也未必会站在战族那一边。
立场那种东西都是给手底下小兄弟们考虑的,当大佬的只是负责给出立场让小弟们站队。十年东征,即使粗拙如陆阿九这样的小兵卒也逐渐揣摩出一些生存哲学,只不过少年在经历颇多之后,依然选择了拔刀问罪。
世间难得的不是少年意气怒冲冠,难得的是历尽风波满江红。可惜少年的逐鹿霸刀之上三重刀意皆已有所属,不然他真想于人间霸道之上书下那武夫之中的顶端二字。
天家是所有武夫心头的一座大山,亦或是所有武夫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绝代风华。他已超脱人间,与古时代的统治者所处的位置别无二致。登此位者,非人矣。
“司君大人,准备冲阵吧。”少年目光平静,手中横刀再度斩出一道裂隙。
“玉魄,明玉魄。”少女司君持枪在手,白猫绕于身前,突兀的冒出一句。
“阿九,陆阿九。”少年停下动作,郑重其事的回应道。
少女司君第一句说的是她的小字,闺中乳名,而少年阿九尚未及冠,自然只有小字阿九,算不得大名,但也是他的本名。
汉家自古重名节,交换姓名是对对方的一种认可,在战阵中更是生死相托的一种礼节,少女司君随着东征大军远征十年,早已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士卒,两人亦是第一次互相通报姓名。自此刻起,他们便是足以交托后背的生死之交。
空间裂隙无声无息的消解,星空蜉蝣们已然包围过来,数百头星空蜉蝣体内黑雾涌动,原本庞大的体型坍缩为百米长短的一头头狰狞恶兽。
“天极有山,其名昆仑,昆仑有灵,其名神木。神木为杆,不周为首。此枪名为神木龙。”
少女司君脊柱之中如大龙咆哮,一声声清越的激鸣响起,她的身躯寸寸崩解,化为一片清冷的日月交替的长庚之曦。
她于四品已有数年之久,两种武道早已被开发至四品极意六等十阶,只差一步便可极意超脱。
这是长久厮杀的成就,她的本命星辰高悬于源星之侧,为日月之光的交汇之所,高天之上犹有昆仑,昆仑之上犹有神木,神木之顶犹有鳞羽之巢,其中孕育了自然之精,昆仑神女。
她是天家的嫡女,监察司司君之首,司正之下第一人,区区星空龙母,又岂能挡住她的道路。
这是少女深埋于心底的骄傲,无数次战斗磨砺的庚金之气更是化为她体内的玉魄长庚,将战血升华为两种新生的战血。
于五方十地之外再开战血,仅此一项,她便可以成为新的公族之主。
十年霜刃成,今朝试锋芒。少年前一日那惊艳的表现令得少女一出手便是全力爆发,要将这个桀骜不驯的武夫彻底的降伏。
这个少年的横空出世,注定要让那些所谓的天骄黯然失色。在城中盘桓至成年才敢远行,又岂能比得上厮杀无数的士卒。但这样的武夫,才能激起她压服对方的欲望。
神木龙出,一枪贯穿百公里厚的星空龙母,抢在巨龙扑击的千钧一发之刻之前撕开了门户,在那氤氲雾气之后,成千上万的窝夷族源源不绝的涌出。
少女座下白猫咆哮,硕大的爪子一爪破开扑来的一头星龙,方寸极意的每一击都蕴含着破碎万物的高密度光波,虎爪如光刃一般锋锐无双。
全力冲阵的少女一身白袍,手中神木龙在极速冲锋中不断的点出,成千上万的窝夷蝣族在她面前如纸片一般被轻易地撕碎,而巨龙此时如消化不良一般怒咆着,体内隐隐透出绵延不绝的金色光瀑。
那个三品战血还在战斗,兼修强袭和拒马双系战血的上品战血续航能力持久无比,即使是九蛇龙母也难以将他轻易地抹杀。但他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在此之前,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破开这头星空生物的外部防御。
“明家子弟,陷阵无生。坚守阵地,杀光这些窝夷番子。”五个明家战血彼此依靠着构筑起一个小型阵地,周围黑压压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半人半龙的怪物嘶吼着扑上他们的武装阵地,借助着数人高的阵地,五个战血彼此守望,周身闪烁着流动的铠甲线条。
战血之甲自体内战血核心之中生出,层层叠叠的防御阵线与他们的战体合二为一,而手中战兵亦是战血淬炼而成,战斗中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强袭战技分为先登、陷阵、无双、同袍、破阵子五重,于本身武夫品阶神通之外再延伸出五重战技。先登修行强攻律令,陷阵修行破甲律令,于乱军之中破阵先登,斩将夺旗是为强攻。于重围之中冲杀陷阵,屹立不倒是为破甲。战血律令赋予战血更深层次的战斗能力,相比于传统的武夫修行,他们的战争天赋自然高出了不止一筹。
即使是遭遇三品巨龙的猛然冲击,他们依然结阵而守,在乱军之中游刃有余的坚守着战斗。
那一道道肆意纵横的枪芒扫荡时,五个明家战血彼此相视一眼,阵型猛然发生变化。
“拖住这些窝夷番子,保护少君冲阵。”
“全力拖住他们。”
数十道光点闪耀着,在那阵型的中央,一只白猫托着少女疾驰向横亘于归墟天空之上的巨龙。
在她的身后,一个少年身形变幻,六重身影如幻影般闪烁着聚为一体,三种截然不同的源能交汇,白光如瀑自天际垂下。
那白瀑如惊鸿一般倏忽消逝,一抹刀光轻柔的划过巨龙的腹部。
巨龙的九个身躯倏地一滞,随后发出了痛苦不堪的怒吼。
那个渺小的蝼蚁,源能不过接近星级,居然敢于向牠挥刀。
源自于母体因子之中的记忆被唤醒,巨龙双瞳之中闪过一抹赤红,那一刀和那一枪,让牠回忆起了某个不久之前冒犯过牠的蝼蚁。
归墟各处的星空龙巢突兀的暴动起来,一条条遮天蔽日的触须猛然探出,向着某一个星空龙母躯体所在的位置汇聚而去。
星空龙母暴动,那头二品的超级生命突然而然的苏醒。而在那天地倾颓的极渊之地,一只百万公里长度的手臂无声无息的探出。牠的质量太过于沉重,以至于任何波动都无法逃脱牠移动时的引力,手臂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极速的向牠汇聚而去,将那只手臂变得愈发庞大。
又一条手臂探出,随后,越来越多的手臂自虚无之中涌出,一个个硕大的头颅浮出水面。
极乐之城的战场中央,一批批武夫与战士迅速的聚集,原本日常放浪不羁的怪翁此刻难得的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脚下那正在暴动的地狱。
寒气无穷无尽的涌出,霜色覆盖万物,归墟之中那一头头巨人睁开了混浊的瞳孔,目光直视着怪翁身后那重重城池。纵使源星在这些巨人面前也不过是一座大一点的建筑,唯有那永恒运转的伏羲冕日,才是他们无法直视的源火。
“夺回源火,复活母星。”一头巨人用人类所不熟悉的上古语高声吼叫着,随着他的呼吸,万物极速的塌陷向他所在的方位。
“火工龙伯。”怪翁身旁,一身麻布长衫的老令公大大咧咧的打量着那头赤色长发的巨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东西还没死呢。”
“安分点,别忘了你可是这天威狱中的一号刑徒。”怪翁毫无形象的抠了抠鼻孔。
“彼此彼此。”老令公毫不客气的回怼。
“也是,我也是这方天地之下的天字第一号刑徒。”老头毫不在意的说着,周身热量猛增,化作一轮蓝色日轮,蓝色源火自他的手中箭射而出,打在了猝不及防的火工龙伯的脸上。
巨人的咆哮戛然而至,在他的吼声余波依旧在传递时,他的身躯已然被碾成了一团形状不明的齑粉,引发了周围巨人接二连三的连环坍塌。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还能死灰复燃吗?”怪翁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依旧是看着何老令公。
“我的时间不多了,独木难支,我死后,恐怕我汉家武风再难存续。”
“天地倾颓,难道你还能一个人扛起来?你已经借了百年光阴,再不放下,当成千古之祸。”
“阿九,我不想亲自为你加上恶谥。”怪翁犹豫着,终是没有像以前那样为挚友整理衣冠。
“天地塌了,总不能你一人扛着。”老人的身影消散,好似从未来到过这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