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章

  一般犯人的确轮不着他们押送,但左学林又不同,他是守关将军,却通敌叛国。

  押送他进京,是大功一件。

  江羽安此举,是为了向陆承胤身后的家族卖个好。

  跟苏璎说的话完全对上了。

  陆承胤此时也有些惊喜,立马抱拳应是。

  待江羽安走了,才有些兴奋地拿手肘捅了捅陆颢:“子渊兄,我不能陪你去找黄老爷了,我先去准备准备。”

  “路途遥远,一切小心。”

  站在原地看陆承胤跑没了影,陆颢才抬脚往江羽安的办公场所走去。

  他此时正在看一双通透的玉镯子,见陆颢走进来,颇为不耐地问道:“何事?”

  “昨日我夫人的包袱被兄弟们捡到了,指挥使大人知道此事吗?”

  江羽安哪能忘记这件事,听他一说,立刻想起那小包裹里面上百万银票,乐的眉飞色舞,抬头瞧见陆颢,才肃正了表情。

  “是在我这,怎么了?”

  江羽安不爱女人,不爱权力,最爱的就是钱,所以锦衣卫里面有一条规矩,但凡不是要抄家收进国库的东西,都要上交到他这里。

  如果有人敢私藏,一律挨罚。

  “我夫人想把自己的包裹要回来。”陆颢脸上依旧带着笑,他微微躬身,表情讨好。

  见他这做派,江羽安十分不屑,冷笑一声:“既然她想要,就让她来拿,让她回答本官,这包袱到底做什么用的,是不是用来跟百里臣私奔的盘缠!”

  他这话损的是陆颢。

  但陆颢面上没有气恼:“夫人体弱,来不了北镇抚司,指挥使大人能不能把包袱给我,让我还给她?”

  “给你?好啊。只要你拿了北疆王项上人头就行!”江羽安阴毒地看着陆颢,“要是没本事拿,就给我滚出去!”

  听见江羽安的话,陆颢默不作声,拱拱手,出门了。

  他走到门外,才直起腰身,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脊背挺直如松柏。

  北疆王不是一般人能杀的,他坐拥边陲小国,一步步发展,直至如今兵马强盛,可以威胁大乾国边境,自己也武功高强,一般高手都无法近身。

  但。

  杀北疆王难。

  杀江羽安易。

  ·

  第二天苏璎还怕陆颢会鸽了自己,从吃过午饭开始,就派丫鬟一趟一趟地往他院子里面跑。

  得知陆颢压根没有出门之后,苏璎自己去了陆颢院子。

  他正在院里练剑,用的是一柄光秃秃的银剑,冷芒翻飞,他动作快而有力,偶尔腾空,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如蛟龙出海,潇洒快意。

  苏璎站在门口都看呆了。

  实在太帅,比起什么武打剧不知道高出多少层档次。

  她简直想要流口水。

  与她相反的是,苏璎身边带着的丫鬟瑟瑟发抖,都不自禁往后挪去,月白还试图把苏璎也往后拉一点,以免她受伤。

  不过当然是没有拉动。

  苏璎他们来的时候,陆颢就已经听见了脚步声,不过他没有理会,自顾自舞剑。

  收完动作,他走向树下。

  桌子上有老仆为他准备的洗脸水。

  苏璎小跑过去,近距离痴痴地看着陆颢。

  直到陆颢洗完脸,她连姿势都没换。

  陆颢把毛巾扔进盆里,冷淡地问苏樱:“有事吗?”

  “有事。”苏璎盯着陆颢额头的水珠,“这里没擦干净。”

  她说着就掏出手帕,要给陆颢擦脸。

  不过被拦住了。

  “到底有什么事?”陆颢后退一步,跟苏璎拉开距离。

  苏璎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帕:“你下午还去北镇抚司吗?”

  陆颢没有说话。

  苏璎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为我请了假?”

  陆颢抿了抿唇,神色不变地道:“我本来每个月都有五日的假。”

  苏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你为我请了假对不对?”

  陆颢继续解释:“我本来就有……”

  “谢谢夫君,”苏璎甜腻的声音打断陆颢的话,她笑的得意又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宛如两颗上好的琉璃珠子。

  陆颢:“……”苏璎听不懂人话,放弃解释。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正好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逛一会街。”

  陆颢拧起眉:“你不是说只去吃个饭吗?”

  苏璎振振有词:“是啊,本来就是只吃饭的,但是你不是专门请了假嘛,所以现在就有时间逛街了啊。”

  “不去。”

  苏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好吧,我自己去。不过我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出点事,那夫君千万不要自责哦,我不会怪你的。”

  陆颢:“……”

  “我走了哦。”

  “我真的走了哦。”

  “我马上就要走了哦。”

  “这次真的真的要走了哦。”

  “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哦。”

  “你漂亮的妻子就要一个人独自逛街了哦。”

  “……走吧。”陆颢轻轻叹了口气。

  “好耶!!”苏璎露出一个胜利的表情,“月白,你去准备马车,记得把礼物带上,我们逛完街,就直接去苏家。”

  苏璎没让陆颢骑马,和他一起坐上了马车。

  出门之前陆颢换了身衣裳,看得出来是件新衣服,只是布料不好,衣领出好多褶皱。

  苏璎看的不舒服,皱着眉伸出手去。

  陆颢身子僵了一下,手已经下意识地去拦住苏璎的手。

  不过他们在门口,四周行人都看着这一幕,陆颢没有用力。

  苏璎于是反手握住他的手,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把他领口的褶皱抚平。

  “夫君的眼光好差,这衣服丑死了。既然夫君交了家用,以后夫君的衣服,就由我买吧。”

  苏璎是真的嫌弃这身衣服,版型不好,裁剪不好,布料也不好。

  当然穿在陆颢身上是好看的,可那是因为陆颢是衣服架子,他就算披着一块布他都好看。

  陆颢虽然长的好看,但是对自己的颜值不上心,且没有逼数。

  以后管理男神颜值的工作,还是交给她好了。

  陆颢低低地唔了一声,并不相信苏璎的话,不过他对这事可有可无,对他来说,衣服够穿就行。

  两人站在一起这一幕可谓般配,路过的行人都驻足观看。

  陆颢不喜欢被别人指指点点,打开车门:“上车吧。”

  苏璎伸出手:“夫君扶我。”

  这马车高大宽敞,苏璎的确不方便上去。

  陆颢伸出小臂,让她扶着自己手臂上车。

  这时候不应该手拉手拉她上去,或者直接抱她上去吗?

  苏璎鼓了股脸颊,让丫鬟拿了三阶的小楼梯过来,自己走了上去。

  陆颢:“……”

  苏璎没忘记自己跟江茂典的约定,直接让车夫往古玩街去。

  这个时候,古玩街上一般应该没有人的,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有两位江老板之争,所以古玩街人流比平时大了许多。

  人群中心,是一个台子,台子上分别是三伙人,除了两个江老板,还有就是为他俩平息斗争仗义执言的前辈。

  另一位江老板带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羊胡子老头,身材干瘦,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

  而江茂典这一边,只有他自己一个。

  对面的江老板态度十分嚣张,感觉自己胜券在握,开始嘲讽江茂典:“能不能行啊,不中用你就早点认输,不要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嘛。”

  江茂典冷笑着嘲讽回去:“时间还没到,你着什么急啊?赶着去死吗?”

  前辈出来说话:“你们俩别吵架,也就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

  江茂典表面平静,其实内心焦躁的不行,他往人群看去,试图寻找苏璎的踪影。

  难不成自己真的被骗了?

  就在江茂典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苏璎迟迟赶到,她在陆颢的庇护下,穿过人群,走上台。

  “我来迟了,这里太多人了,把我马车给堵在外头了。”

  “没事,还不迟,你能来就好。”江茂典松了口气,将那副牡丹国色交给苏璎,“你要的画我带来了。”

  对面的江老板看见苏璎,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你等了半天,就等一个小姑娘啊?!”

  陆颢冷冷地看过去。

  江老板脸上的笑容卡住。

  苏璎则说道:“你甭管我什么年纪,我有那个本事就行。”

  江老板还想说什么,前辈咳了一声,拿着那副明月松涛图走出来。

  “你们可以开始辨认这幅画的真假了,谁先来?”

  “我先!”江老板阴沉着脸,扶着自己请的外援来到台子正中心。

  那老者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然后才指着明月松涛图:“这幅画是真的,其中运笔用色,与柳大家的另一幅明月出海图一模一样,大家请看这画技。”

  他们也把明月出海图带到了现场,这一副也是真迹,不过他们是借来的。

  两幅图放在一块对比,除了图纸有新旧之外,画技的确一模一样。

  山羊胡还指出了两个相同的画点,还点了点印章上的微末伤痕。

  又说用纸,颜料之类都有相同。

  一番说辞,说动了台下的观众。

  “看来是真的,一模一样,这纸比较新,应该是因为保存的好吧。”

  “我早就说了嘛,这幅画肯定是真的,除非柳大家自己又画了一副,不然当世之中,有谁能画成这样。”

  “看来胜负已定,这娘们啊,就该在家老实呆着——哎呦!谁打的我?!”

  这人摔倒在地上,抱着腿嗷嗷喊痛,被同行的人带走了。

  那江老板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冷笑着说:“敢问阁下还有何高见?”

  苏璎手指绕着头发:“我嘛不懂画,也不懂颜料,也不懂纸张,但是……”

  她忽然转头,问一旁伺候的伙计:“能不能给我一杯茶水。”

  伙计一愣,连忙端了茶水过来。

  苏璎又说:“把这两幅画都展开,给大家伙看。”

  立刻有人拿帕子垫了手,将两幅画并列举起来。

  苏璎喝了一口茶水,看了看牡丹国色,轻轻叹气。

  “别故弄玄虚了,你到底行不行?!再拖下去,可就没意思了!”江老板说完,看见陆颢的眼神,忙不迭后退一步。

  底下的人群也开始骚乱起来,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苏璎有鉴赏古画的才能。

  要知道,干这一行的,必须有大量的积累,所以只有那种七老八十的老头,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

  比如说山羊胡。

  而苏璎就是反面教材。

  “马上。”

  苏璎摸了摸牡丹国色,然后含了口水,一口做两下喷,将两幅画,全都喷了个遍。

  “你干什么?!”江茂典先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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