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场上,耿寻欢目视着眼前的诸多剑道散修,他虽已过百岁,一双眼眸却依然是炯炯有神。
“诸位同道,你我同聚此地,乃是上天给予的缘分,有资格踏入这苍山之中,则代表在场的诸位皆是北域中一等一的剑道修者,我耿寻欢奉剑宗上家大师之命,今日立剑于此,在此次论剑中脱颖而出的剑道修者,皆称为我剑宗中人,并且,可得铸剑大师封远洋亲手所铸名剑——墨班。”
话音刚落,耿寻欢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炽热。
封远洋乃上弦之州最为有名的铸剑大师,所铸之剑锋芒逼人,灵气深重。若是能在封远洋手中求得一柄与自己灵性相匹的名剑,本身修为必将因此增翻数倍,所修剑气,亦必因此多增锋芒。
“墨班……”
在场的众人不禁咂舌惊叹。
封远洋之剑万金难求,没想到,此次论剑剑宗竟然会下得如此血本,难不成,是因近来北域出土了无数天地珍宝的缘故,耿家认为北域剑修未来可期,所以才舍得将封远洋的名剑奉献出来,作为论剑之宝。
“莫说剑宗名分珍贵万分,便是冲着这封远洋的名剑,此次论剑,也必要以命相争。”
中年男人目光火热,他看着高大老者身旁悬浮而立的墨色长剑,脸颊绯红。
“没想到上头的人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瞭望台上,年轻剑修不禁瞠目结舌。
即便他们是耿家中人,并且同样身怀剑宗名分,也不禁对此次论剑最大赢家所能获得的战利品感到羡慕。
“封远洋可是十几年没有铸过剑了,这柄墨班,说不定就是他此生的关门之作。”
中年剑修的脸上充满了讶异,他注视着远处在他看来仅有一条黑线的稀世名剑,不禁心生敬畏。
“为何上面的人会忽然赏赐封远洋的剑作为论剑奖赏?”年轻剑修心生疑惑,苍山论剑,仅仅是能得剑宗名分便足以令江湖无数剑修挤破头颅,乃至互相残杀也要在这论剑台上求得一席座位。苍山论剑五百年历史,还从未有过剑宗奖赏百家散修名家灵剑的先例。
“不知道,兴许是近年来北域剑道昌盛,剑宗宗师为了鼓舞北域剑修振兴剑道而特赠的嘉奖;”
“话说回来,咱们耿家虽在北域强盛,却也不过是这庞大剑宗中最不起眼的小小一支,同样的道理,封远洋虽然在上弦之州威名远扬,可若放在这偌大的北铭大洲又能排的上老几?剑宗大宗师位列巅峰,墨班虽强,对他而言却也不过是个随手便扔的杂耍玩物罢了。”
中年剑修的眼中流露出一分憧憬,他多么想能离开北域这在大洲而言不过小小边角的窝囊地界,莫说纵横天下,哪怕能踏进到那被称为“近贤宝地”的三州十二郡的门槛,便已经是得偿所愿。
“嘘!师兄可不得胡说!”小贤子恼怒的瞪了一眼那一脸沮丧的中年剑修,小心翼翼的向四围扫了一眼。
尽管耿家在剑宗中不过是微末之流,可身为耿家家主的耿寻欢却是将他耿家看做北域第一大族来顶礼看待。这番话若是叫耿寻欢听见,即便中年剑修逞着耿家第一弟子的名分,都得被其剥皮抽筋,晾在高台上曝晒三天。
中年剑修沉默不语,他凝视着远处悬浮在耿寻欢身边的墨色宝剑,缓缓闭上双眼。
“罢了,此生足矣。”
“……”年轻剑修顿时无语,满眼无奈的看着身前多愁善感的大师兄,一时不知该作何表达。
论剑台上,众多剑修同坐一堂,肃静的望着那站在空场之间的高大老人。
“这边是剑宗的剑道前辈吗?尽管霸气外露,百步之内却无法窥其内息,如此深厚的灵气,莫非已经达到了引灵巅峰的境界?”
雷山望着那站在空场间负手而立的白衣老人,一对混沌的双眼中充满了骇然与敬畏。
“剑宗中人,深不可测,南宫家仅凭人宗之势便能在偌大青州一家独大,若是我乌云山能入剑宗门下,今后,青州必将是我们乌云山的天下!”
聂尘目光闪烁,望着那站在空场之间的壮硕老人,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八面威风的未来景象,一时间燃起满腔热血。
“掌门师兄。”一旁,雷山被聂尘脸上忽然燃起来的一番热情吓了一跳,“掌门师兄,穆渊那小子去哪儿了?”
“……”闻言,正幻想着自己威风得意的乌云山掌门微微一怔,神情呆滞的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同门师弟。
“穆渊呢?”
聂尘有些惊慌的向四围张望而去,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平日里只穿着一身素衣的少年的影子。
“不好,这混账东西莫不是放了我的鸽子!”
聂尘满脸怒气,他再次看向四围看去,却仍是没有发现那俊朗少年熟悉的身影。
“如今所有年轻弟子全部返回剑派之中,若是穆渊真的临阵脱逃,咱们该如何是好?”
“剑宗最为注重的便是年轻一脉对剑道的认知以及自身剑意的深厚,倘若咱们乌云山连个会使剑的年轻弟子都没有,恐怕剑宗耿氏会将咱们几个老家伙当场赶出苍山去。”
雷山断言,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诸位师兄弟人心惶惶。
聂尘凝目不语,他看着那在空场上立下大剑的高大老人,双拳紧握。
尽管“天人”承诺只要他尽力而为会让乌云山顺利得到剑宗名分,可是,若他聂尘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全面,即便是有这个承诺,传说中手眼通天的“万古天人”也不可能当着诸多剑修将剑宗名分传与他乌云山。
聂尘凝着眸子,眼神冰冷。
倘若穆渊真的悔约与他,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众人不语,静默的等候着空场中白衣老人的吩咐。
耿寻欢负手望天,见日至正南,其炯炯有神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灵光。
“我宣布,苍山论剑,正式开始!”
“……”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这北域中百年难遇盛大之事的开场。
远处,白衣少年捻着一杆青枝,不紧不慢的向着坐满百家剑修的论剑高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