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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半子时

  穆渊布满了剑痕薄茧的双手微微颤抖。

  为了除灭邪道,穆渊险些在灰飞烟灭在承载了天邪两道轮回的烟魔劫中。

  为了除灭邪道,上古年间本能依仗着自身修为在天涯海角苟且偷生的万众修者豁出性命,魂飞魄散······

  只为让天下间余生的苍生百姓再次见到那被遮蔽许久的清澈蓝天.....

  为了除灭邪道,八名帝君舍生取义,以自身的命脉精血建立遏制邪道本源的天衍大阵。

  北铭与三千大陆之所以有如今的一片安宁,皆是因上古之年那些为了挽救天下苍生不惜舍己的英武侠士。

  被打入万劫深渊的邪道之息死灰复燃,穆渊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竟然是自己的兄长亲手复苏了被消灭在天道剑下的上古邪典······

  “圣息”,所谓复苏古青皇血的苍生大业,以及那被邪道修者奉为“圣人”的万古天人。

  这再生在天下之间的一切祸乱的根源,竟然是来自曾与自己对抗过邪魔乱象的一母同胞。

  穆玄以古皇剑的剑心重塑了消散在烟魔劫的上古邪典,难道,自己先前在北域中所见的“万古天人”正是那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穆渊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曾经与自己一同因邪魔之乱丧生了至亲之人的亲生哥哥为什么要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滔天大罪!

  穆渊的气息变得极其紊乱,邪魔两道趁着穆渊思绪纷乱之际拼命的攻击着他的心神与连接着周身体脉的灵气之魂。

  “太祖......”感受到自穆渊体内传来的异常灵力,与穆渊同样抱有愤慨与不解的穆家玄孙满心担忧,连忙安抚穆渊的情绪。

  “我没事。”穆渊声音颤抖,一双青眸掩藏着深重的杀意。

  穆界欲言又止,满是剑伤的苍苍手掌轻轻握住穆渊因心中愤怒而颤抖不止的结实手臂。

  “此事或许另有隐情,玄世祖与您一样经历了那遍地疮痍的悲惨世界,怎么可能会让天下重现那尽是骸骨邪魔的凄凉景象?”穆界向着身前已渐渐失去冷静的太祖传音入密,字句之间夹带着强烈的自我安慰。

  身为穆玄世祖的直系后人,他也不愿相信邪道再临的祸乱根源竟是自己从儿时便万分敬重的玄剑太祖。

  穆渊平复着体内沸腾不息的本源气血。

  或许.......

  若是“或许”两个字真的能够成为现实,或许穆渊会希望天下从未经历过上古之年那场浩劫。

  烛光摇曳。

  盘息之龙独自蜷缩在距离穆渊甚远的墙角边缘,一双青眸紧紧注视着带着满脸杀意的青衣少年,紧捂口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连被囚禁在剑宗府等死都不能令那看似年轻却老辣至极的穆渊表露出半点慌张,远处那从灵剑中诡异出现的中年男人究竟对他说了什么祸事,竟然能让他的情绪变得如此激动?

  宁古缓缓低下头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让这与自己受到这坏事的牵连。

  虽然如今丧失了对本生龙魂的控制权,但若是能够尽力维持穆渊与那紫眸娃娃之间的关系,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忽然大发善心放自己自由而去。

  即便这仅仅存在于幻想的那一天看起来十分的遥不可及,却总比一时间没了求生的指望要强上百倍。

  穆渊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

  不论重塑邪典的真凶究竟是谁,邪道再临都已经成为了血淋淋的真相。

  不管是谁复苏了那害死了万万古时同仁的邪魔之息,穆渊一定要让他付出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代价!

  即便如此,亦不能偿还重现邪魔之乱所犯在天下之间的深重罪孽。

  见老祖的情绪渐渐回归稳定,穆界不禁松了口气。

  “这天机卷,是谁所写?”穆渊低头看着手中泛着耀眼光芒的纯金卷轴,青眸之间闪烁着朦胧的灯火光亮。

  “暂时不清楚......”穆界紧皱着眉头。

  穆渊沉默,将黄金卷轴收进风皇府库。

  “回去吧,我没事。”穆渊缓缓坐回原位。

  尽管他表面看起来已经显得十分平静,可那雕刻在天机卷中锋芒毕露的苍劲古迹却如同一根根铁钉砸进穆渊的内心。

  不论他的心境恢复到了何等平静的地步,始终都能看见那令自己痛苦至极的古旧字眼。

  穆界一怔,心中仍是放不下承受了如此噩耗的本脉老祖。

  他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近乎覆灭了天下苍生的史诗浩劫,但是在自幼父亲尊师的教训之下,他却能深刻的理解此时此刻穆渊心中的痛苦。

  “太祖保重。”穆界向着身前重回下界大陆的太乾世祖恭身行礼。

  穆渊微微点头。

  灵光乍现,在天机剑本身灵力的接引之下,穆界再次回到那藏有无数剑道秘典的天机剑阁。

  穆渊收起灵剑,双眼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与愤怒。

  一旁,严必卿渐渐从睡梦当中苏醒。睁开双眼,脚蹬床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现在什么时辰?”严必卿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当众沉寂许久的宁静。

  白知栀睁开双眼,按照穆渊传授自己的引气之法,借助锻气大阵接引而来的石柱之力将本身寒灵的精纯程度提升了足足一个层次。

  “夜半子时。”穆渊说道。

  窗外那一抹如火般灿烂的夕阳早已消沉,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见满天星辰与空中皎月的一片幽暗。

  “我睡了这么久吗?”严必卿拍了拍略有昏沉的脑袋。

  穆渊不语。

  一旁,坐在墙角愣神许久的盘息之龙看见严必卿睡醒,终于有胆量挪动脚步,满心忌惮的从穆渊身前经过,坐到严必卿所在的柔软床榻上。

  “小爷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灵气囚笼里出去?剑宗将我们囚禁在这儿,未来必然不会对我们好生相待,如果不能及时逃脱,我们几个怕是都要交代在这个地方。”

  宁古一脸焦急的看着身旁与其稚嫩面貌毫不相符的紫眸婴孩,极力的想劝说严必卿尝试打开封闭着整间厢房的灵气结界。

  严必卿若有所思,转目看向那坐在暖炉旁边的挚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异。

  “他怎么了?”严必卿低声问道。

  一旁,亲眼见到穆渊那副将要吃人的凶狠模样的盘息之龙身形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