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边请!”谷伦急匆匆地冲出石屋,侧身为穆渊让出一条道路。
石屋简陋,其中格局先前穆渊苏醒的那间小屋十分相似,哪怕眼前这间房屋有更多的魔族百姓居住,也并没有因此显得更加温暖与安逸。
“殿下请坐!”谷伦匆忙跟进石屋,将自己在短时间里卖力清扫出来的老旧木椅搬到穆渊身前,神态异常卑微。
穆渊扫了一眼摆在窗前桌上的几个土色瓦罐,尽管这瓦罐的罐口已经有了好几处破损的地方,但生活在这间屋子里的魔族百姓却一直在继续使用,似乎没有新的工具能够用以替换。
“看来所谓魔族魁首族群的生活过的并不富足。”墨岩透过凝聚在穆渊身外的赤色炎目观察着房屋内的景况。
“不然,炎尤一脉掌握着诸多重要灵石矿脉,即便那些所谓的正道修真者嘴上说着魔族是天下正道武修共同的敌人,暗中却少不了与其进行背地里的交易,故此,这些炎尤族支派族人会生活的如此落魄定然另有原因。”
穆渊透过灵识与潜藏在穆渊气魂当中的墨岩暗中交谈。
一旁,谷伦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望着窗外出神的穆渊,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欲开口,却因穆渊皇氏的身份而心生畏惧。
石屋外,众多出身于炎尤一脉的老弱病残并未离去,并无气魂护体的他们强忍着寒风,想透过门窗的一点点缝隙再看一看能给自己带来生存之希望的皇氏殿下。
“外面的冷风这般凌厉,这些百姓为何还不离去?”穆渊透过窗间的缝隙看见了正排在石门前的众多魔族妇孺。
谷伦没有回应。
穆渊微微侧目,看向候在身侧的谷伦,却发现这身高十尺的凶恶大汉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
“求皇氏开恩,不要真的将古栆支派遗弃在这荒原之中等死!求殿下看在同是炎尤族亲的份上,容这些孤寡老小前往近天外域族地,以免丧亡在这日渐衰败的旧魔域中。”谷伦满目泪光的哀求着穆渊。
闻言,只不过是仿造了炎尤皇氏魔纹的太乾剑祖微微锁眉,一双青眸之间神情复杂。
“求求殿下!”谷伦向着穆渊不断叩首乞求。
大门之外,众多依靠着门口窗边的魔族妇孺掩面而泣,心中的悲凉顿时间盖过了这刺痛着身体的冰冷狂风。
看来,这片里境世界已经被炎尤一脉遗弃,怪不得此地没有半点与天地气脉的灵气反应。
穆渊凝视着身旁完全改换了一副面孔的凶恶大汉,虽然穆渊身上穿戴着炎尤一族的皇氏魔纹,但他却并不了解炎尤魔族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内部纷争,更没有确凿的实权以所谓皇氏殿下的身份去帮助他们重回炎尤魔族的庇护之下。
谷伦紧紧地将满是鲜血的额头贴在地上。
二十天前,生活在近天主域魔域当中的众多远古部族在突然间离开魔域,古栆支派向炎尤皇氏请求援助,皇氏却只将支派当中的权贵与有可能成为战力的支派族人召回了近天外域,留下了这些毫无半点利用价值的孤寡妇孺在遗弃魔域中苦苦等死。
出身古栆支派的谷伦本是炎尤族无蚀支派尊者座下的贴身从属,作为魔族尊者的左膀右臂,他在整个炎尤族中也同样拥有着极高的地位,为了保住被丢弃在旧魔域中等死的血亲的性命,他撇下了自己在族中的名利地位来到旧魔域,冒着被炎尤皇氏处以死罪的想要将被撇弃在这片灵脉枯竭之地的族中血亲救到炎尤族地,可没想到,就在他来到旧魔域后,驻留在近天主域的魔族竟在外关闭了整片魔域的气脉支柱与对外出口。
曾经生存着数百魔族的旧魔域一时间变成了无人问津的一片荒场,所有魔族徒众只得进入不得外出。
谷伦紧紧咬着牙根,用满是毛刺的地砖抹去眼角的泪水。
不管皇氏一脉来到这旧魔域究竟是为了怎样的目的,他都必须为这些被抛弃在旧魔域中的支派亲人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苦求不得,便是以身犯险将眼前这个皇氏子弟押作人质,他也要让自己的亲人们能够平安的生活继续下去。
穆渊目光深邃。
以眼前这魔徒的情绪来看,此事必然牵扯甚大,若穆渊想继续以皇氏一脉的身份在这片旧魔域中博得机会,他便需要知道更多有关炎尤族以及这个里境世界的更多情报。
“你先起身。”为了将皇氏的身份伪造的更为真实,哪怕是谷伦将古栆一脉的境地说的再过惨烈,穆渊的语气听起来仍旧并不友善。
谷伦撑在地上的两条手臂不断地颤抖着,以皇氏一脉的秉性,不论赏善还罚恶,皆不会表露于声色之间。
故此,自己这一起,面对的很有可能不是皇氏一脉对古栆支派这群孤寡妇孺的怜悯与同情,而是魔族之王对眼前这群喋喋不休蝼蚁的蔑视,与惩戒。
“遵命......”谷伦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他紧紧地低着头,不敢睁眼去看眼前皇氏大人的尊贵面容。
只不过,若是他起身之后面对的是来自皇氏殿下的侮辱和杀意,他将会豁出自己的这颗头颅挟穆渊作为人质,向炎尤一族换来血亲的最后一线生机。
哪怕这番举动带来的结局有可能是让自己的所有亲人一同陪葬,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生养自己的族人在这无人看顾的贫瘠之地被活活的冻死、活活的饿死!
这番凄惨的场面,要远比他们一同因叛逆之罪被斩下头颅要显得更加的痛苦与难以入目。
谷伦起身的动作异常缓慢。
并不是他这硕大的身体因长达十数天的饥饿而难以动作,而是他想故意试探眼前这位皇氏殿下对古栆支派这些孤寡老少是否存有怜悯之心。
倘若旧魔域中的一番凄凉不能够令皇氏一脉回心转意,谷伦如此缓慢的动作必然会招来皇氏的辱骂与鞭打,一旦眼前这孤身一人的皇氏族人对自己出手,他便会立刻冷下心来,将之作为与整个族群博弈的最后一招。
穆渊不语,缓缓伸出手臂。
“.......”谷伦微微一怔。
穆渊布满了黑色魔纹的脸庞之上没有任何表情,伸出手掌,缓缓拍了拍眼前尚未挺直腰板的凶恶大汉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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