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苏醒,稍作歇息后,几十名弟子终于又回归到路程之中。
穆渊走在干涸枯竭的沙土路上,山巅,随着日头偏南,那邪祟之物身上的尖刺便愈发锐利。
看来,聂尘一众若是想趁其不备将之吞食,便只能再次等到黑夜,趁其刚刚苏醒虚弱之时将之围困。
“这邪物已经长了记性,再次苏醒,必然多加防备,聂尘这小儿想钻孔得逞,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穆渊望着远方的道路,以聂尘等人的实力,虽然有可能接近邪物本体,可若是邪物一心保命,他们仍然无法对抗邪物之下连通着方圆几十里的天地气脉。
故此,穆渊并不担心邪物会被聂尘吞吃。毕竟,就算是打不过,它还可以借着地利逃脱。这点灵智,懂得利用“人海战术”削弱敌手的邪物已经具备。
前路漫漫,穆渊带着身后的众多乌云山弟子足足四个时辰才离开这荒无人烟的山域。
再入深林,备受烈日摧残的一众少年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清爽。
溪水湍急,无数弟子顾不得体面,一个猛子扑在溪流边上,大口痛饮着身前清澈的溪水。
穆渊盘膝坐在磐石之上,命令弟子在此处歇息。
天色渐暗,此处地势宽阔,不但临近水源,且居高临下,正是安营的好地方。
“恩公……”姜唤来到穆渊身前,只是,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含糊的意味,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事?”穆渊问道。
姜唤怔了一怔,一双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坐在磐石上静修的青衣少年,“恩人今日救人之法可是出自法宗?”
“是。”穆渊平静道。
“……”姜唤语塞,他看着坐在磐石上的穆渊,不禁心生惊异。
法宗深居隐匿之处,不问世事,故此,四大宗系中,法宗一直都是最为低调,并且神秘莫测的存在。
法宗戒律严明,门中秘术严禁传授外宗修者,穆渊身在剑派,又有资格参与苍山论剑,定然归属剑道修者,一名剑道修者忽然使出法宗秘术,不论是谁,在亲眼目睹后都会倍感讶异,尤其,是自幼便拜入法宗,对宗中上千戒律烂熟于心的姜唤。
“能认出水灵术,想必你是法宗门下。”穆渊闭着双眼,隐隐之中,道道灵气化作荧光,缓缓回旋在其周身之间。
“是,弟子有幸在幼时被恩师带回宗中,收为思字辈弟子,上次求问恩人大名未果,弟子斗胆,求问恩人尊姓大名!”姜唤恭身恳求道,清澈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的名字?”穆渊问道。
“我名穆渊。”
“……”姜唤一怔,眼神中涌现出一抹骇然。
“穆渊……”
记录在鎏金册中的那位绝世强者?
姜唤心中惊骇,他注视着坐在磐石之上的青衣少年,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法宗之中,共有三大上阁宝典,《上经藏学卷》,此卷含章千万,记录了法宗诞生以来,历代奇才所撰写的修炼心得,各大强者的成败、升衰,一一记录在这卷长如万万里的秘法经卷之中。
《天堑录》,此录中记载了所有被法宗封作禁术的所有刻印咒术,《天堑录》中藏记的任何一卷秘法都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天堑录》之所以称作“天堑”,是因为其中秘法无人可修,也无人可练,乃俗人不可逾越之天险,故此,才被称作《天堑录》;
而最后一本,则是姜唤口中所说的《鎏金录册》。
这本书位列三大宝典之一,通体金黄,书封蕴有法宗祖师所立的天道印法,乃当世众多修者不可触及的存在。
不过,《鎏金册》虽然声名盖世,书中却只有仅仅个十字。
上面所记载的,仅仅是四个人的名字。
法宗祖师,大衍星祖——莫问天。
法宗大承师尊,顶尖秘术,七十二杀阵创立者——严必卿。
法宗涅合师祖,法宗一千二百七十六条戒律创立者——戒心。
最后一位,与法宗祖师并立。
太乾剑祖——穆渊。
“不可能……鎏金册中的各位师祖早已在数万年前破入上境,怎么可能出现在现世之中?恩人只是恰好与师祖同名同姓罢了……”
姜唤渐渐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他看着穆渊,眼神中充满了尊敬,“恩人大名,姜唤谨记在心!”
“名可流芳,人却终无。”
姜唤沉默。
天色渐暗,夜间,乌云山五十余弟子聚集在空地的上风处,由于失去了大部分的物资,他们只得暴露在寒冷的夜晚之中,好在周围有篝火环绕,众人虽然身处在阴冷潮湿的丛林之中,却也不至于被这林间的露水打湿了衣裳。
“长老。”在乌云山众弟子中为首的白衣弟子为穆渊端上一杯用竹筒烧好的热水。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前行?”白衣弟子看着穆渊,眼神中挂着一抹忧虑。
如今物资尽失,随行带领的一百多名弟子死伤大半,剩下的五十余人中又有着将近一半的伤员,即便他们能在短短几天之内达到目的地,没有了掌门坐镇,他们又是如此的狼狈模样,到了苍山岂不是要沦为诸多北域剑派的笑柄?
篝火闪烁,在火焰之外,烘烤着一圈已经被褪去鳞片,大小近似的鲫鱼。
如今多亏了这条异常宽绰的小溪,这几十名乌云山弟子这才能够勉强填饱肚子。
穆渊饮了口清水,转目看向东方正朝荒山的一片漆黑。
“聂尘回来了。”穆渊道。
“您……您说什么?”白衣弟子面露惊异。
闻言,在场的一众乌云山弟子纷纷停了喧嚷。
穆渊不语,又抿了口手中的热水。
丛林中,灰袍中年人带着一身的狼狈,穿过挡在身前的层层木丛,在其身后,跟随着众多乌云山长老。
“这都能让它给跑了!”聂尘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
他没想到,这邪物的神智竟然发展到了如此的地步。
“看来,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穆渊身上了。”
聂尘冷笑,眼神中闪过一抹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