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当空,干涩的寒风吹拂在穆府犹如皇城大院的院落之间。
阁楼中,苏袖蜷缩着身体,试图远离着穆渊横在自己颈项上的灵气虚剑。
“你老师红月可否沾染邪道?”穆渊问道。
“不清楚。”苏袖御气抵挡着灵气虚剑释放的强大剑气。
穆渊不语,收回虚剑,头也不回的向阁楼外走去。
“......”苏袖一怔,注视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说完了?”寒意袭来,无声之间,在苏袖注视之下离开穆府的北戈上将军忽然现身在楼阁的阴暗之间。
“你怎么会在这!”苏袖大惊,诧异的凝视着气息与落鲸完全相符的黑袍男人。
“我不会杀你,只不过我希望你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落鲸的手中凝起一阵极为强大的天地灵气。
苏袖凝目,缓缓将身子靠向木栏后闭合的极为严实的雕花木窗。
“嘴长在老娘身上,老娘想说什么,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苏袖心绪慌乱。
她断定落鲸确实不会盲目的杀死自己,只不过,这个人极其阴险可怕,落在他的手里,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门柱上。
“哦?不知陛下听见苏小姐这番话,会作何感想?”落鲸缓缓逼近面对八重引灵境强者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宰相之女。
阁楼对面,穆渊坐在能够正视苏袖住处的高台上,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那女子果真是北戈国师的弟子?”杜暗舱坐在穆渊身侧,凝视着远处紧闭着门窗的清雅阁楼,讶异道。
“从落鲸的反应来看,是的。”穆渊放下茶盏,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清朗天空。
“不知老师为何又将落鲸放回到那女子面前?北戈将军府与国师红月在朝堂上已经对立十数年之久,若是老师真的要前往北戈,将这女子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要远比交给落鲸有利得多。”
杜暗舱微微锁眉。
“那倒不一定。”穆渊淡笑,替杜暗舱斟上一杯茶水。
“为何?”杜暗舱心中疑惑。
“烫手山芋。”穆渊转目看了一眼并未传来半点杀伐之气的清雅阁楼。
“什么声音?”杜暗舱眉头一挑。
庭院中,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愈来愈近。
“这二人鬼鬼祟祟的潜在府外,来意不善。”
砰——
两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一左一右的被赤木无情的扔在地上。
穆渊淡笑,偏头看向高台下被赤木结结实实胖揍了一番的两个中年男人,“这不是楚家主与贵府管家楚霍先生吗?怎么今日有雅兴到我穆府作客?难道是楚家将要过户给穆府的地契房契已经准备妥当了?”
穆渊满眼戏谑的看着被赤木扔在地板上的楚家家主与楚家管事。
闻言,楚天河与楚霍一时间面如土色。
二人低着头,穆渊,赤木杜暗舱三人的目光令他们感到十分的煎熬与痛苦。
他们死也没想到,那气势汹汹自大衍城之上掠过的两位引灵境强者与穆家竟也是互相联合的关系!
“若那两位引灵境强者与穆府并无仇怨,那我们来是看谁的笑话?”
楚天河支撑着身体的两条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原本他只是想与楚霍在穆府附近隔岸观火,坐等那从天而降的引灵境强者将穆家搅的天翻地覆!
可令楚天河与楚霍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亲眼目睹穆府因得罪引灵境强者忽然败亡的大梦还没做完,自己便被货真价实的引灵境强者一把拽住衣领,好像拎着两条待宰的牲畜一样,被丢到正有闲心赏花饮茶的穆家家主面前。
“还,还没妥当......”楚天河只觉得脊背发寒,冷汗止不住的从毛孔中流落而下。
“还没妥当?”穆渊微微眯起双眼,“当初可是楚家主自己说要将楚家在大衍城中的一切产业奉到穆府面前,时间过了这么久,怎么贵府还没有准备妥当?难不成,先前楚家主所说的都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随口扯来的幌子?”
穆渊捻了捻指间的白玉扳指,话语落下,趴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如遭雷击,颤抖不止的身体抖动地更加剧烈。
“不,不敢!”主仆二人满目惊恐。
楚家虽然自称是大衍城的最强的武道世家,可面对货真价实的引灵境强者,曾经在大衍城域内不可一世的楚家家主也只能乖乖的跪地求饶。
武道境界之间的差距,就好像险峰与矮地之间的距离,虽是同根,却相差甚远。
虽然看似相差不多,可若真的站在那高耸入云的险峰之下,便能够轻易的看出真正的武道强者与普通武修之间的巨大差异。
除非,武修拥有着攀登险峰的独特宝具。
“还请穆家主多担待一段时间吗,再过些时日,小的一定亲手将楚家产业奉上!”楚天河始终不敢抬头看向那只有及冠之岁的稚嫩少年。
此刻的穆家,已经远不是楚家可以轻易招惹拿捏的存在。因此,他只能委曲求全,忍痛将楚氏的大部分产业分割给曾经被自己视作下等的穆府。
只不过,在将楚家的“全部”产业送到穆渊手中以前。
楚天河要做好让楚氏撤出大衍城的准备。并且,他要将楚家大部分的隐性财宝隐秘的转移出楚家邸宅。
只要逃离了穆渊的手掌,楚家便会东山再起......
楚天河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地面上。
杜暗舱眉头微凝,转目打量着不过落华境的楚家家主,怒从中来。
“过些时日?”
“......”楚天河寒毛耸立。
即便杜暗舱不曾刻意释放自身的天地灵息,他也能明确的感受到来自引灵境强者独有的强烈压迫。
“过些时日,好等你们打包好行礼,逃出穆家的掌心?”杜暗舱眼神冰冷。
闻言,楚天河主仆二人身形一僵,原本充满了“应对穆府追杀计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穆渊不语。
楚天河微微抬起头,看向那站在穆渊身侧,一脸杀肃的英武老者,面如土色。
楚天河紧握双拳,忽然,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逃不过了......”
“既然如此......”
“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家主!”
楚霍大惊。
一时间,方才因惊恐而浑身冰冷的楚家家主挺身而起,两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的注视着那坐在高台上品饮着清茶的青衣少年,已经摩出鲜血双手握成爪形,一瞬间调动起气魂之间的所有灵气聚于手中,凝合出一道极为锐利的灰蒙气刃。
“死吧!”
这个距离,以我的修为,足以将你一击毙命!
“......”
灵气凝固。
本以为能够将毫无防备的穆渊瞬杀在此的楚家家主被强大的灵气威压禁锢在悬空之中。
在楚天河身后,尊为北戈上将军的黑衣强者手中释放着墨黑色的幽光。
衣袍舞动,遮掩着落鲸真实面貌的昏暗中,燃起两道令人心惊的赤色幽光。
“愚蠢。”落鲸声音淡漠。五指微拢,被禁锢于天地灵气之间的楚家家主忽然面露苦色。
“救......救我!”
“......”
楚天河表情狰狞。
落鲸面不改色,任凭手中的蝼蚁挣扎哀嚎。
“穆家主!”楚霍抬起头,满眼畏惧的看向拥有数位引灵境强者贴身保护的青涩少年。
“其实,楚天河并不想将家业奉到穆家府上!他如此拖延时间,只是为了将更多的财宝转移到大衍城外!”
“穆家主,这老东西作恶多端,包括之前向林宽那两个老贼买命,也都是这楚天河一人的主意!求你放我一马,小的愿意改姓为穆,为穆家效犬马之劳!”
楚霍跪地,脸上写满了“真挚”。
的确,拥有四位引灵境强者助阵,莫说大衍城,便是整个北域的武道势力,都要对穆家敬畏三分。
故此,楚霍在这个时候扬言要为穆府更名换姓,献犬马之劳,其心机便显得十分低贱,下流。
“你!”
听见楚霍之言,楚天河恨不得要将两只眼睛“定”到眼眶之上,原本满是惊恐的双眼中涌现出强烈的杀意。
“楚霍,你自幼无依无靠,是我楚家收养了你!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楚天河咬着牙,若不是落鲸强悍的灵气禁锢令他动不得身子,他恨不得现在亲手将楚霍撕成碎片。
楚霍不语,只是满眼泪花的注视着高台上的青衣少年。
见状,杜暗舱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杀意。
“穆家主!”楚霍呼喊道。
落鲸不语,原本已对楚天河动了杀意的他竟开始缓缓松弛着禁锢着楚天河的天地灵气。
穆渊凝眸,看向那忽然改变阵营,向自己哭天抹泪求饶的楚家“忠仆”,冷笑一声。
“有趣。”
“这三千大陆中,有意思的事情,当真是越来越多。”穆渊抿了一口茶水,将目光从哭天喊地的楚霍身上移开,看向仍旧万里无云的晴朗天际。
“穆家主.....”楚霍哀求着。
忽然,一道阴森的气息自身侧袭来。
楚霍惊恐的偏过头去。
楚天河双目猩红,此时的他,如同一头嗜血凶兽,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凝视着已经惊吓的癫狂的楚姓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