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大营。
城墙高耸直入云霄,云雾之下,穆渊孤身坐在高台之上,在其周身环绕着一道道极其奇特的风灵结界。
穆渊神情专注,体内灵气飞速运转。
忽然,灵光一现,被穆渊隐藏在气魂之内的风皇之灵缓然而生,残魂飘荡,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这是?“北戈皇帝神情凝重。
尽管在穆渊手中的那虑魂魄仅仅是风皇残魂,可他却仍然能够感受到源自风皇之灵的强大魂魄之力。
“这是诅咒北月州数千年之久的梦魇。“穆渊说道。
闻言,北戈皇帝的心中微微讶异。
“你用它来做什么?”北戈皇帝凝目注视着穆渊手中的风皇残魂。
一般而言,达到一定强度的强者陨落后,其残留世间的残魂会凝合其生前气魂的力量,通过汲取天地之灵力而新生成为一种全新的生灵。
若是怨魂,这生灵会化身成为只知嗜血的无知魔物,若是遗留在世间的强者之魂仍然存留一丝良知,便会化身成为滋养大陆山河的益灵,亦或是出生便陷入狂暴,需要外力引导的混世半魔。
“开启风皇遗迹。”穆渊说道。
虽然被削除狂暴之力的风皇残魂已经接纳穆渊作为风皇宝藏的新主人,可在风皇之灵完全化身成新的生灵之前,穆渊仍然需要使用风皇残魂的力量去开启隐藏在穆渊储灵法器中的风皇遗迹。
北戈皇帝坐在高台之下。
“怪不得北月州的魔头宁愿与孤一战,原来是因为风皇遗迹在你手中。”北戈皇帝并未因此心怀怒气。
“给皇帝陛下带来如此惨重的伤亡,对此我很愧疚。”穆渊侧目看向北戈皇帝。
“人已经死了,说这话又什么用处?你只管专心修炼,剩下的,孤来处理。”北戈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素日罕有的笑容,起身向着城头下走去。
穆渊不语。
的确,人已经死了,哪怕说再多话也已经毫无用处,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变得更强,以避免更多人因自己而身死战场。
“墨岩。”穆渊动用灵识呼唤着藏于气脉之间休养生息的混世半魔。
“主人。”半魔回应道。
“伤势如何?”穆渊心中担忧。
尽管墨岩有着一身铜头铁骨,可此次他们所面对的却是高出巅峰引灵境整整半截的半步落玄境,哪怕半魔天生的筋骨再过强悍,也无法跨越境界的鸿沟,去与一头万万斤重的地灵巨兽正面对抗。
“正在修复五脏的内伤。”墨岩道,语气中透露着虚弱。
穆渊缓缓叹了口气。
“若是需要调用灵力,尽管在气脉中抽取。”穆渊说道。
墨岩不语。
虽然它只是生于山炎之间的异类生灵,可在与穆渊的朝夕相处下,素来只是被天下修者利用为“武道兵器”的混世半魔却也生出了与人完全相似的心性与情怀。
当它看见穆渊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与山龙正面相对时,本应毫无感情的它的心中竟也因此涌起了万千的担忧。
穆渊凝神,将自身魂力缓缓包裹内核在极不稳定的风皇之灵上。
“天赏。”穆渊凝目,双目中忽然涌现出极为强烈的青色光芒。
“开!”
魂力升腾,顷刻间,被剑祖之魂深深缠裹的风皇之灵绽放出极为刺眼的灵气光华。
轰——
雾气涌现,急速流转在双眼之前。
目光一转,原本孤身坐在南境城头之上的穆渊站立在囊括万千绝品异宝的风皇帝都中。
穆渊神情平静,注目环视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宏伟城堡,穿着一身极其单薄的青色布衣,缓步走向那足有十数丈高的帝都城门。
吱——
空无一人的寂静街巷映入眼帘。
“你究竟在这个地方藏了什么秘密?付出难入寂幽谷代价将残魂留在北月州,我想,定然不是为了那些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
穆渊的脚步声回荡在弥漫着薄雾的帝都城中。
吱……
街道一侧,虚掩的木门被风吹动。
风皇遗迹共分为外中里三层。
先前收服风皇之灵时穆渊与天驹来到的,只是储存着风皇王座与万千奇珍异宝的遗迹中层,至于风国帝都城的外层与最里层,穆渊一直未层前去探索。
穆渊将目光落在街边一道虚掩的大门上,微微抬手,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半魔气息的存在。
“里世界。”穆渊目含警惕。
寒风微起,穆渊轻轻推开遮掩着房中黑暗的单薄木门。
尘埃扬起,即便是打开了房门,却依然阻止不了黑暗侵蚀着这不见天日的狭窄房屋。
穆渊凝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你听说过无荒岛吗?”黑暗中忽然亮起两道褐色的光点。
阴暗渐退,摆放在房间当中的木箱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
“在中洲。”穆渊道。
光点闪烁,听闻穆渊所言,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忽然神情一振。
“看来你真的来自上界。”中年男慢慢悠悠地站起来,枯瘦的脸庞上布满了沧桑与忧郁。
砰——
寒风袭来,宛若一只无形的手掌,将单薄的木门紧紧关闭。
中年男人左右摇晃着干瘦高挑的身体,虚眯着双眼,斜视着门前的穆渊。
穆渊脸色微变。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同寻常。
至少,他能在这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与寻常武道修者截然不同的独特气息。
“风皇?”穆渊猜测道。
“是。”中年男人眯着眼睛,一身破布烂衫随着房间中的寒风来回摇曳。
“你没死。”穆渊道。
风皇不语,只是凝视着眼前看似普通的青衣少年。
“死或不死,又有什么区别?”风皇沉吟了许久,一副身体好似只剩下一具无筋无肉的枯骨,甚至无法迈步前行。
“那些臣子背叛了朕,朕不得已,才割下了自己的一缕魂魄,独自寄居在这与外界天地之灵断绝的虚伪世界,就算没死,又与死了有何分别?”
风皇满眼哀伤的看着自己干枯消瘦的手掌,忽然转头,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庞充满了狰狞的表情。
“告诉我,你去没去过无荒岛?”
咔,咔......
骨骼作响。
曾经纵横北铭大洲的风之皇帝面目恐怖,摇晃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扑向穆渊,一只左手按着穆渊的心房,语气凶恶。
“你为何会知道无荒岛?”穆渊面无惧色,看着与自己只有五寸之隔的狰狞脸庞,淡然问道。
风皇微微张口,却显露迟疑,他凝视着眼前身为上境贤者的青衣少年,绽放着褐色光芒的双眼中神情激愤。
“你可曾去过无荒岛?”风皇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刚硬。由于缺失了一缕魂魄,而今的他情绪变得极不稳定。
“没去过。”穆渊回答道。
风皇表情失落。
自听见无荒岛处于上境之中起,他便已经了然,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企及这隐藏在传说中的神秘地域。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更多的了解这曾令自己疯魔半生的传说之地。
“唉......”风皇深深的叹了口气,两只枯干的手掌无力的搭在穆渊的双肩上。
“你去过上境?”穆渊问道。
若非亲临中洲,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得知无荒岛的存在。并且,哪怕是在上境之中,这令一代巅峰武者痴狂的神秘岛屿亦是难以触及的隐匿之地。
万贤齐求,千锁连峰。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在传说中有这万境贤者同立而生的中洲上境的最高处,始终矗立着一座就连上境贤者都无法涉入的神秘孤岛。
神秘孤岛云雾连绵,虽不得靠近,却生长着一颗枝叶遍及整个上境的参天圣树。
众人不知这颗巨树究竟从何而生,却深知,上境所立之根本,便是来自这颗金光碧眼的参天巨树。
在这巨树之前,漂浮着一柄令上境万众强者垂涎若渴的至尊之剑。
然而面对这巨树,就算是被奉为贤者一干巅峰强者也只能望而却步。被排斥在捆锁着千道锁链的无荒岛外,就连一步,都不得向前迈进。
“没有。”风皇缓缓低下头。
他虽是青皇境,却并没有资格开启那隐匿在无尽海域的上境之门。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罪了那负责摘择得入中洲之修者的清明鉴者,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境不够。
亦或许,是自己这一辈子只能止步于青皇境。
穆渊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的神情。
若他不曾进入中洲,又怎么可能得知无荒岛的存在?
数万年来,青黄古帝死守上境大门,哪怕是身为上境十大巨贤的太乾剑祖,也只不过只是出现在远离北铭大洲的无尽海域中。而穆渊现身的真实目的,也不过是受摘择贤者进入上境大门的青黄古帝亲自所托,去帮助那拥有一身绝佳资质的北铭剑帝领悟青皇大道。
故此,并不可能有上境贤者外出向风皇透露有关无荒岛的真实信息。
“呵呵。”风皇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用干枯的双手推开穆渊,摇摇晃晃的向后退步。
“无荒岛在上境之内,朕却想借至尊剑得入上境之门。”
“可笑,可笑!”
风皇自嘲,双眼中的灵气光华渐渐细弱。
“下面,进入正题。”
房间渐渐重回阴暗。
风皇倒退着脚步,又坐在那潮湿的木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