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不少国人还怀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相信西方国家所谓的普世价值观,相信商业为王,相信合同第一。
而当短暂的蜜月期过去,不少关键设备和技术重新被往死里卡脖子的时候,国内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那些蜜糖裹着的,其实是慢性毒药。
张工当然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蜜月期,只持续了短短十来年,他只是本能觉得,像机chuáng这样重要的领域绝不能完全依靠外国,就算把技术买回来,至少也要有能消化技术的人吧?
光靠花钱,又能学到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的国家也没钱。
偌大一个国家,外汇储备只有区区30来亿美元,如今不少发达国家是大方,各种先进的武器装备排着队往国内推销,甚至还有同意卖坦克生产线的,军工那帮人哈喇子简直能流到胸口了,只可惜,没钱,买不起。
一点外汇只能抠抠搜搜的用,这个行业给一点,那个领域分一点,根本就是提起裤腰露出腿,哪里都在喊穷。
张工摇摇头,懒得操这些忧国忧民的心,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这台机chuáng用的新技术,对其他机chuáng有没有普适性。
要是真有用,国内二代三代的机chuáng可不少,这件事的益处,也不单单只是提高了0.005的jīng度而已。
张工就问井熙,其他机chuáng上面,是不是也可以安装这个主轴编码器。
叫他失望的是,井熙却直接摇头:“这个主要是用在车chuáng上,铣chuáng并不适用。”
数控机chuáng有好几种大类,最常见的有车chuáng,铣chuáng,还有磨chuáng和钻chuáng等等,功用不一,各种提高jīng度的测量设备也不一样。
如今数控机chuáng的发展趋势是统合几种功能于一体,但那就不是靠着区区一个二代机chuáng能攻克得了的问题了。
张工失望的点点头,但是依然觉得,哪怕只能用在数控车chuáng上,也是一个很了不得的突破了。
而这时候,井熙也终于准备回家了。
高考考完,还尽情玩了一台市面上很少见的数控机chuáng,她对工业机械,尤其是数控机chuáng有了更深的理解,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井媛成功把妹妹接回去,心里也别提多高兴了。
这时候,听到好消息的张成栋已经开着借来的波罗乃兹赶了过来,一见面就丢给井熙一串钥匙:“你之前不是要我帮你看房子嘛,我顺便就给你装修了一遍,放心不要你的钱,就当是修机器的感谢费了。”
井熙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
开玩笑,毕竟也是顶着高考的压力帮他弄的,收人家一笔装修款,井熙并不心虚。
至于张成栋准备把这台机器弄到哪里去,井熙就丝毫都不关心了。
张成栋先是绕着修好的机chuáng转了好几圈,东瞧瞧西看看,对井熙的技术赞不绝口,然后又被他爸拧着耳朵,说是要结这段时间的工钱。
一开口要得还挺大,将近两个月时间,三个人每人400块钱。
张成栋也慡快,把腰间鼓鼓囊囊的钱包一拉开,就露出一大叠大团结。
单志平是个老实孩子,根本没想到这一趟还能在赚到这么多钱,400块,差不多都是他月工资的十倍了!
他捧着钱傻呵呵的笑,又被他师父给鄙视了一把:“咱们跟厂里请了两个月假,工资全扣没了,这钱本来就是他该给的,还有井熙,你也不要不好意思,那套房子的装修是他耽误你高考的补偿,这四百块钱是你的工资,拿得堂堂正正,不用给这小子省钱!”
井熙便也笑着收下了。
看到井熙行李多,张成栋还很积极的开着小车,把两姐妹给妥妥当当送了回去,一路上把井熙那是夸得上了天,逗得井媛也跟着笑个不停。
回到家,在厂里又引起了一阵议论。
冯源青的妈王霞,是最期盼着井熙倒霉的那个。
她儿子因为井熙被退了学,厂里也进不去,后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头摆小摊,钱虽然赚得不少,但是说出去实在丢人。
“有什么好丢人的,”冯源青混不吝的翘着二郎腿,“我现在每天能赚几十块,不比在厂里拿死工资qiáng多了?先不说井熙考不考得上,就算她考上了,毕业以后能拿几块钱?啧,我都替她寒酸!”
冯源青现在在家里也呆不住,说了几句,又想往外头走。
王霞不高兴了:“你又去打牌?一天到晚打牌,赚的钱也一样都输了出去!”
冯源青最烦她的念叨,胡乱甩甩手:“你懂什么呀,这是必要的应酬!”
然后就甩门走了。
王霞心里也巴不得井熙这次没考上。
之前厂里那些流言,她是传得最积极的那个,逢人就讲井熙这次肯定考砸了,要不然也不会连家都不好意思回,又听人说看见她和一个男的走在街上,就说她作风不好,在县里谈了个男朋友,还同居了,说不定要出大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