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通知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上回可是考了年级第65名,只比提分班的人差那么一点点,他都考不过了,那学校里除了提分班的人以外,还有几个能过的?!
这时候,他又想起之前的传言,言之凿凿说是连井熙的预考都可能没过,还在操场上发了一夜呆。
他心里不由升起几丝期望。
年级第一预考都没考过,他考不过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
再说了,女孩子就是不能见大场面,井熙指导人厉害,但是她自己考不出来,还不是一样白瞎。
马安奋这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井熙之前门门满分的成绩了,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等明年他进了提分班,上了大学,要是井熙再考不上,那才有趣呢。
所不定若gān年后,等他功成名就了,还能回乡见见留在县中学的井熙,顺便送她一个“优秀教师”的红锦旗?
到时候再让记者拍张照,边上写:县中学优秀毕业生重返母校,看望旧时恩师。
那场景,真是好不风光,好不得意。
马安奋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就凑到提分班的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等着好消息。
可是等来的,却只有提分班全员通过的噩耗。
“井熙呢?不是说她没考过嘛?”他还不死心,站在窗边揪着一个提分班的学生问。
那个学生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个白眼:“神经病,我们都能过,井熙哪可能过不了。”
马安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浑浑噩噩的站在窗外,看着里头的热闹,发了好久的呆。
何成坐在宿舍里,对着自己的行李箱也在发呆。
他是这一届年纪最大的学生,复读了整整三年,成绩越来越差也就罢了,到了今年,甚至连预考都过不了。
之前他还可以用运气不好,没人赏识来给自己开脱,但是不通过的那个红叉,就好像一盆刺骨的冷水,直接浇灭了他所有的借口。
明年,明年,他还坚持得下去吗?
寝室另一边,蒋振海倒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何成以前鄙夷他光会捧女生的臭脚,现在才发现,原来人家才是真聪明人,倒衬托得自己跟个小丑一样。
何成自嘲的笑笑。
他头上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当年,明明妹妹的成绩更好,但因为他是个男娃,家里还是毫不犹豫叫妹妹放弃了学业,全家一心一意只想把他给供出来。
他那时候也觉得,女人当不了事,就算读出来也没什么用。
但是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年选择供妹妹……
何成哼笑一下,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站起身,把那个破破烂烂跟了自己好几年的木箱子拖下来,一点一点往里头塞自己的东西,书和复习资料却全都懒得要了,凌乱散满一chuáng。
有个同寝室的人忍不住问:“你这些怎么都不收拾一下,以后还要用呢。”
“用什么用,我又不继续考了。”他摇摇头,拖着木箱子走出去,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看到原本态度最坚决的何成都放弃了,其他人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还有人拍拍寝室里唯一通过预考的两个人:“都争口气,咱们寝室以后就全靠你们俩了。”
高考这条独木桥实在太窄,绝大多数人边都没挨上,就被挤到桥底下去了。
能顺利通过的,更是寥寥无几。
除了提分班的学生,县中学绝大多数人都没过预考,但是依然比往年好一点,大概还剩了三十来个人,再加上提分班的六十四个人,这回县中学总共102个人通过预考,比去年多了不少。
但是井熙依然婉拒了校长把这部分学生也并入提分班的建议。
“现在只剩一个来月了,他们跟不上提分班的进度,我现在手上事情多,也顾不上这么多人。”井熙说。
校长也知道她不是借口推脱,叹了口气,刚想放弃,又听井熙说:“不过我可以让提分班的学生给他们上上课。”
提分班一直有互相上课的传统,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种法子对自己很有帮助,还特别解压,都争着抢着想上台,还有几个甚至觉得讲课特别有意思,准备考师范院校的。
现在既然校长提出来了,把那几个特别活跃的放出去溜溜,也不是坏事。
校长一愣,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要是不耽误的话,那就太好了!”
回教室一说这事,安岚是头一个报名的。
她性子咋咋呼呼,也不怯场,向来是上台讲课的积极分子,早就在抱怨最近争抢上课的人太多,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几个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人一商量,决定好了每天上课的顺序,还问井熙可不可以拿她以前上课的资料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