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与来人迎面撞上,一片漆黑,何凌山只能从脚步声中判断人数。还好,只有四五人,没有他想象中的多。那边似乎没有料到他们来得这样快,被温鸣玉打了个措手不及。何凌山走在后面,只觉察到温鸣玉放开握住他的手,旋即是肢体碰撞的闷响,一声痛哼后,一条黑影凌空被踹下楼去,滚到底后就再没发出声息。
温鸣玉动起手来比他狠辣gān脆得多,何凌山甚至没来得及参与,那五人已倒了三个。其中一人找到机会冲向何凌山,尚未近他的身就被温鸣玉一肘砸在背后,掰住头颅往后一拧,半点声息都没发出就断了气。
后面的追兵也在此刻赶到,何凌山哪能肯让温鸣玉独自应付这些人。他主动迎过去,这伙人竟然是带着刀的,何凌山格住其中一人的手,凭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脚蹬过去,果然踹倒了他的同伴。温鸣玉还在身边,他不容出现任何意外,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看见阶梯上浮动的人影后,骤然出手,一蓬滚烫腥稠的液体伴着惨叫泼溅在脸上。
围追堵截的人源源不断,何凌山手中的刀换过好几把,双手都因耗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护在前面的温鸣玉要对付的人更多,偶尔摆脱追兵的间隙,何凌山都要在对方身上摸两把,查问几句,直到得知温鸣玉没有受伤才放得下心。
只需再通过一道走廊,前方就是饭店大门,温鸣玉没有夸口,他们一路杀到这里,几乎没人能挡得住他。然而何凌山仍旧提心吊胆,先前jiāo手的时候他就发觉出来,这些追兵都是亡命之徒,一刻没有摆脱他们,他们就一刻都不能松懈。
守在走廊外的人格外多,何凌山被好几个人缠住,正脱不开身时,猝然听见一声枪响穿透夜色,震得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
枪声不在他这处,何凌山魂不附体,不管不顾地劈开一条道路,向前奔过去:“鸣玉?”
又是一道枪声,何凌山听见肉/体扑倒在地的声响,前方隐约能看见有人站着,身形轮廓是他极为熟悉的。对方脚下倒着不少人,依旧站得挺拔笔直,似乎还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握住何凌山的手,掌心沁着一层湿热,不知是血还是汗:“走吧,我们出去。”
一直提在胸前中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何凌山点点头,依稀能看见前方敞开的大门。路灯的光斜斜打进到地板上,那点明亮让他踏实不少。没走几步,他身上一沉,温鸣玉悄无声息地靠上来,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撒娇似的,他顿时一阵手足无措,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吧。”温鸣玉懒洋洋地开口:“有些累了。”
似乎没有人再上来,何凌山放缓脚步,试探着问:“我背你?”
温鸣玉轻笑出声,扯了一把他的手腕:“快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两人从层层黑暗中穿过,离大门不远时,数道脚步声急匆匆地奔向这里,同时有人唤道:“三爷,是您吗?您找到小少爷没有?”
是许瀚成的嗓音,何凌山彻底放松下来,立刻应道:“是我们。”
许瀚成气喘吁吁地在他们身前站定,隔得近了,何凌山才发现他同样一身láng狈,衣襟上浸了血,显然与人搏斗过。他抹了把汗,正想说什么,不料视线落到温鸣玉身上后,许瀚成陡然变了脸色,颤着嗓子叫了一声:“三爷,您这是怎么回事?”
何凌山这才觉察到不对劲,悚然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门外的灯光终于能够到他们身上,温鸣玉鬓边的发丝已被汗水浸透,连眉睫都泛着湿漉漉的水光,脸上毫无血色。他一只手按着右胸,整只手掌都被血浸得鲜红,连带里面的白衬衫都泛开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色,方才那一枪竟真的打在了他身上。
何凌山耳边嗡的一声,天塌地陷都不过如此,如若不是撑着温鸣玉,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像是被堵住一般,半天挤不出一点声音。但现下的情形不容得他惊慌,何凌山狠狠一咬舌尖,在激痛下清醒些许,一把抱起温鸣玉,对许瀚成喊道:“快去开车!”
许瀚成忙往外跑,何凌山跟在他身后,听见温鸣玉在自己怀中呛咳起来,血从唇边淌到下巴上。他看得牙关都开始上下磕碰,颤着手去擦对方唇边的血沫。
“你别有事,求求你,”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反反复复地哀求:“明月,你别有事……”
温鸣玉抬手在他腮边抹了一把,满手的湿痕,何凌山的眼睛红得吓人,这一刻,恐怕他连自己都恨上了。坐进车里后,温鸣玉喘着气,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扶住何凌山的脸,贴在他耳边道:“凌山,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