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何凌山没想到,chūn桥不仅没有要何二太太的命,还放他们二人远走高飞了。chūn桥和他说起这事时,看何凌山的神色,当即道:“你这个人,心要比我硬许多,若是让你来处置,这两人兴许就活不到明天了。”
何凌山不置可否,只说:“我当然按规矩办事。”
chūn桥想起躺在chuáng上的老父,把脸上的玩笑神色一收,说道:“起先听到她做出这样的事,我的确有了杀心。不过我放过她,远不是想饶过她的意思。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让人收走了他们所有的财物,既然这两人要做同命鸳鸯,不妨也教他们尝尝贫贱夫妻的滋味。要是以后父亲想起了她,我自然会想父亲jiāo代,依他的脾气,大概不会反对我这做法。”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这女人嫁进何家这些年,我父亲半刻都不曾薄待过她,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该被他养成玉了。如今要让这块玉再跌进泥里,不知她还能不能消受得起。”
这惩处的方式如此刁钻,让何凌山一时找不出评价的话。何二太太肯拼上冒犯靖帮的风险,豁出命去都要和情人远逃,想必也是爱极了那个人。不知道经由柴米油盐的日夜挫磨后,她的这份情意还能留下多少,何凌山此刻也在情爱上陷得正深,如此一思虑,竟觉得她真有可能忍受下来。
他将这个想法对chūn桥一说,chūn桥却把手摊开,笑道:“如若真是这样,我除了成全他们还有什么办法?现在男女都有追逐爱情自由的权利,我qiáng行把她抓回来,我们看她碍眼,她看我们也宛如仇人,还更让父亲难堪,我又何苦自找麻烦。”
chūn桥与何凌山谈完之后,又拿这话说服了两个妹妹,至那天起,何二太太就算彻底与何家解除了关系,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今日何家这场践行宴,没有她在倒更让众人自在些。杏蒙向何凌山敬了一杯酒,看着他道:“你我成为姐弟这几年,我没有尽过几分长姐的责任,反而受你不少照顾。我不像大哥,有许多出行与你再见的机会,只好请你闲暇之余,多回来几趟,让我在招待你这件事上能尽一尽力。”
何凌山也知道此次一别,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禁也有些感叹。
杏莉闹了点别扭,不肯看何凌山,只管盯着杯子里的酒,小声道:“才回来几个月,马上就要抛下我们了,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她这话说得很不懂事,杏蒙正要教训妹妹,却见杏莉鼻头发红,一抽一抽的哽咽起来,只好握着她的手去哄她。chūn桥看何凌山被说得颇为尴尬,反而幸灾乐祸地对着他发笑,直至被青蓉瞪了一眼,他才gān咳几声,扭过头来逗弄妹妹:“当初爸爸让你叫凌山哥哥,你连爸爸的茶壶都砸了,硬生生地把自己变成姐姐,这回怎么又承认是哥哥了?”
杏莉登时又羞又恼,怒道:“你不许说了!”
经由chūn桥这么一闹,众人那几分愁绪顿时消散得gāngān净净,这一场分别倒变得难得的轻松。直至这顿饭吃完后,chūn桥已醉得趴在桌沿睡着了,何凌山见青蓉正与杏蒙谈得融洽,于是向她们打了个招呼,径自搀起chūn桥,带对方回房休息。
刚上了二楼,原本趴在他肩侧的chūn桥忽然抬起头,左右望了一望,这才看向何凌山。
何凌山才发现对方醉得并不厉害,chūn桥目光清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是有话想说。何凌山自若地任他打量,道:“想问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问你。”chūn桥无奈地一晃头,然而说完这句,他又不再出声了。直至何凌山把他带到房门口,他才探出身子,一把抓住门把手,顺势往门上一靠,盯着何凌山问道:“你和我说实话,你和温鸣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皱起眉头,语气很苦恼,也带了些惭愧:“你之所以从燕南逃到这里,千辛万苦地为何凌山这个身份打出名头,都是因为他吧。但你和他不像亲人,也不像朋友,何至于要为他出生入死?凌山,不要怪我多心,大哥实在担心你。”
chūn桥只和温鸣玉见过数面,还都是年前那个人来邑陵拜访时的事,见面时这两人连jiāo流都没有过,居然被他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何凌山神情陡然沉了下来,想不好要怎么回答,他不情愿撒这个谎,又怕说真话会给温鸣玉招来麻烦,倘若问话的人不是chūn桥,他必定会使些手段让对方再也不敢提这桩事。
chūn桥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小弟如此yīn郁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多少说中了一些,当即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好在其中看不出半点鄙夷的意味。何凌山稍稍松了口气,松开扶在chūn桥身侧的手,终于回答:“我看重他,多过看重我自己,请你不要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