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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温家的祖上曾出过几位权臣,在文化革新以前,家风是十分森严的。做长辈的在后辈面前,总是不苟言笑,态度严厉。温鸣玉和自己的父亲就因为这个原因,关系很是疏远,他深知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也就将宽容的态度,对咏棠一直维持了下去。

  经过一段长久的沉默,温鸣玉终于说道:“你是温家的少爷,就算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娇纵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你三番五次的去为难一个无辜的人,不仅费了许多功夫,还险些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这种事情,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才做得出来,说出去都觉得可笑!”

  咏棠被骂的背脊都弯了下去,一眨眼睛,就有几滴泪水垂在面庞上。他抬起手臂,用力抹了一把脸,哽咽道:“您从前都不这样责备我的,现在有了盛欢,您就不再偏心我了,就因为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吗?”

  “偏心?”温鸣玉点了点他的脑袋:“咏棠,我要是偏心盛欢,我早该在你的随从诬陷他的时候,就将你教训一顿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还是把话说了下去:“且不论盛欢的来由,他到底是我的儿子,你险些把他害死了,难道一点都不惭愧吗?”

  这句责问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咏棠自知理亏,嗫嚅着没有再分辨。温鸣玉见侄子满脸眼泪,抽抽噎噎的,不免有些心烦,当即找出一方帕子递给咏棠,放缓音调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

  咏棠见叔叔岔开话题,心头一松,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他忙将手帕接过来,慢慢止住哭泣,小心翼翼地说道:“叔叔,对不起。”

  “我知道,要你去向盛欢道歉,你又会觉得委屈的。”温鸣玉教训完侄子,也觉得十分疲惫。他靠在软垫上,用手撑着脑袋,接着道:“你这次犯的错,就由我来替你赔罪。以后你们要是再有冲突,我就哪个都不再偏袒了,是谁不对,我便追究谁。”

  说完这些,他一探身,从茶几上取了那封信,丢到咏棠怀里:“冬天已经过去,你也该回晋安继续读书了。别的我都可以纵容你,唯独学业不能容你荒废,这些天你收拾好东西,就去晋安罢,到那里后,顺便替我把这封信jiāo给你的岳伯伯。”

  这道消息就像一道在耳边炸响的惊雷,震得咏棠全身发麻,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许久过去。他才攥住那封信,抬头瞪向温鸣玉,脸上又有了哭相:“叔叔,您、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赶我走?”

  温鸣玉受到侄子的质疑,随即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对方肩上,柔声问:“咏棠,我平日待你不好吗?”

  咏棠抹了抹眼睛,迅速摇了两下头。

  “既是这样,你为什么又说出这种话来?”温鸣玉收回手去,静静地注视着他:“我一日是你的叔叔,就会照顾你一日,你又有什么担忧呢?”

  咏棠想要的却远不止是对方的照顾,他望了温鸣玉一眼,却见对方神情虽然温和,可目光却锐利得如同刀刃,仿佛能直直刨进他心里去。咏棠霎时错开视线,一颗心狂跳不止,只能微弱地应了几声,再也不敢违抗。

  第二十七章

  燕城的天气逐渐暖了起来,盛欢靠在chuáng头,盯着窗外的一株槐树。那树上已抽出了满枝的嫩叶,有一只麻雀立在枝头上,被阳光晒膨了满身的绒毛,时不时蹦跳几下。在眼下这个时刻,盛欢忍不住短暂地对这只麻雀抱有了羡慕之情,它看起来快乐又自在,就算再怎样动,都不用怕会有任何不适。

  一名年轻的女看护正在替他换药,尽管她的动作很轻,药水碰到伤口时,盛欢仍旧打了个颤。那看护吓得立即停了手,柔声问他:“痛吗?需不需要我再轻一点?”

  盛欢痛得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摇摇头,眼睛继续望着窗外。初见这病人的时候,女看护曾以为盛欢是位娇贵的小少爷,对待他格外的小心翼翼。不过数日的相处后,她发现盛欢话虽不多,却从不端少爷的架子,打针换药时也很听话,再痛都只是一言不发地忍受着,倒忍不住真心同情起他来。她一边往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涂药,一边引着盛欢说话,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一直盯着外面,在看什么呢?”

  “鸟。”盛欢答道,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往后挪了挪,露出窗外一丛翠绿的枝叶。

  女看护笑了起来,大概觉得他这举动很孩子气,又问:“小盛喜欢鸟吗?”

  盛欢知道对方误会了,但他要是说出真正的原因,肯定会惹人笑话,便模糊地应了一声。他手上一紧,被缠上了一圈纱布,那女看护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该让你的叔叔给你送几本书来,不然整日闷在这房间里,我也要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