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枪拍进骆一铭手里,直起身来,又问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弟所在的病房,正是济民医院二楼302号。或许我马上就可以让人携上一份厚礼,前去那里探望。”
听到这句话,骆一铭才算是真正的变了脸色。他霍然站起,厉声道:“何凌山,你太放肆了,你真当我无法对付你吗?”
“我无意针对令弟。”何凌山从容道:“只要骆先生肯通情达理地与我和大哥谈条件,我们也乐意遵纪守法,做个本分的生意人。”
骆一铭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神情凌厉又可怖。眼前的青年整整小了他二十余岁,但两人目光相对时,对方竟仍是一副冷淡沉稳的模样,看不到半点怯意。骆一铭终于笃定,何凌山根本不怕他,设若他们的谈判失败,何凌山要做的事,很有可能就不是吓唬他一顿那样简单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骆一铭后退几步,反倒大笑起来。
“好,何五少爷,你真是有本事。”骆一铭拍了几下手掌,叹道:“我狠不过你,这一回,是你赢过我了。”
他拉开椅子,再度坐了回去,捉起一把筹码放在何凌山面前,两眼望着对方:“你要谈什么条件,我洗耳恭听。”
chūn桥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还咄咄bī人的骆一铭,转眼间就情势倒转,成了处在下风的那一个。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弟与骆一铭相对坐下——这一次他们谈得十分顺利,双方都表现得宽容且慷慨,没有多久便谈好条件,轻描淡写地将几天前的意外一笔勾销。直至两人握手道别时,骆一铭忽然紧紧捉住何凌山,微笑道:“今夜你胆敢这样威胁我,就不怕等到你和你兄长走出去的时候,我立马传令将你们逮捕起来吗?”
何凌山尚未开口,却听有人遥遥地调侃道:“一铭真是尽职尽责,就算在这种地方,仍然一心要逮捕犯人,真教我自愧不如啦。”
何凌山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的视线尚未捕捉到说话的人,却看到了另一道身影。那人一身白衣,先前看他穿西装时倒没有发现,现在换了长衫,何凌山才惊觉他比从前又瘦了些,那点变化是很不明显的,可是何凌山到底是发现了。
一名穿着礼服,艳光四she的女人挽着他,正是冯曼华。何凌山死死盯着对方,连喜悦都是恼恨的,自从温鸣玉来到邑陵之后,他们统共才见过三次面,可是回回相见,对方身边都伴着这个女人。
他无意和一个女子争风吃醋,但一想到她时时刻刻都能和温鸣玉相见,何凌山的一颗心就像被塞满了未熟的青梅,既酸且苦地饱胀起来。
第六十一章
何凌山悄悄地看着温鸣玉。
先前说话的那人是邑陵督办手底下的一名司令,姓宋。宋司令与举办晚宴的主人共同陪在温鸣玉身边,殷勤地向他介绍骆一铭,等宋司令说完,温鸣玉便握了一握骆一铭伸出去的手,听见骆一铭说“幸会”,也仅是微微一笑。这是温鸣玉对待陌生人惯有的态度,客气中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矜傲,倒不是温鸣玉有意要端架子——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习惯了他人的讨好和奉承。只有何凌山知道,这个人在私底下,是可以十分体贴又温柔的。
他的纵容足以惯坏任何一个人,不过温鸣玉一旦冷酷起来,也足以使任何人望而生畏,不敢向他靠近半步。
趁这一行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chūn桥偷偷地拉了一下何凌山的手,附在他耳边道:“我们走吧。”
何凌山还没有回应,忽见正与宋司令jiāo谈的温鸣玉抬起眼来,看向了自己。对方这一眼并没有包含什么情绪,也正因为如此,何凌山久违地窘迫起来,慌忙一把推开chūn桥,想要低头,又不舍得错过温鸣玉的目光。可是只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间,那个人已移开视线,不再关注他了。
chūn桥被推得一愣,刚想向小弟控诉一番他粗bào的举止,可等到一看见何凌山的神情,他即刻又被逗笑了,凑过去问:“你怎么啦,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我又没有欺负你。”
冯曼华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时转过身来,唤道:“何五少爷,我们还真是有缘。”
她一出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温鸣玉也再度望向这一边,何凌山一看见他,又把刚刚想好的言辞忘得一gān二净,反倒是chūn桥接上了话:“我的小弟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漂亮的女士,也不向我介绍介绍?”
在众目睽睽之下,何凌山不敢再盯着温鸣玉了。他不自在地转开视线,如实相告:“我们只见过两次。”
“我不过到邑陵一个星期,就和你遇见两次,倒也是很难得的。”冯曼华笑了笑,居然主动走上前,挽住何凌山的手臂:“两位少爷不妨陪我打几圈牌,正巧陪同我来的那一位先生另有事情待办,要把我撇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