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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出了这样大的事,何凌山不得不把另外几名gān事一起叫了来,令他们去检点其他货物,顺便查一查新上任的镇守使是什么人。等到人全部散去后,一侧的自鸣钟恰好击响,铛铛数声,竟然已经三点了。

  把唯一一盏亮着的台灯熄灭后,何凌山伏在书桌上,注视着一片攀绕在地毯纹理之上的月光。温鸣玉常待的地方,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桌边他的笔迹,一盒落在角落里的药片,明明暗暗,倒像是梦里看到的情境。何凌山心头泛起一阵迥异的孤独,慢慢合上眼睛,想趁机休息一阵。

  没想到这觉睡得太沉,直至何凌山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他才陡然抬起头,看见朦胧的晨色从窗帘缝隙间雾一样晕染开来。

  电话那头是许瀚成的声音,恐惧使他压制不住自己的嗓门,震得何凌山一只耳朵嗡嗡作响:“小少爷,三爷昨夜发了高烧,直到现在都没有清醒,情况很不好。您快来医院一趟吧,要是有什么意外——”

  等不及听对方说完,何凌山已摔下听筒,匆匆奔了出去。

  他赶到医院时,险些与几名从病房出来的医生撞在一起,跟在后面的许瀚成看见他,显然吃了一惊,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偏头查看他的脸色:“方才医生给三爷打过针,说是他体质虚弱的缘故,只要不继续高烧就没有危险。是我糊涂了,不该这样惊吓您,三爷是有大作为的人,肯定会没事的。”

  何凌山推开他,径自进了病房。里面好几个看护正在忙碌,发现他后纷纷停下动作,打量他一会,又悄悄jiāo换一番眼色,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空气中仍留着酒jīng的味道,温鸣玉侧身睡着,眉间折出一道浅浅的痕,睫毛时不时颤动几下。只有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他才会将自己的不适全部bào露在外,任由每个从他身前经过的人去看,去琢磨。

  何凌山坐倒在地板上,握住温鸣玉搭在chuáng沿边的手,将脸用力埋进对方掌心里。两人相触的那一霎,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忽然注入了他的骨血里,把他qiáng行铸成铁,拔去喜怒哀乐的肺腑片片融化,他终于变回那个会恐惧、会软弱的普通人了。

  不知过去多久,何凌山才松开那只被自己焐得温热柔软的手,抬臂蹭了一把自己的脸。他的呼吸仍不太平稳,偶尔短促地倒抽一口气,反正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让他连掩饰的功夫都省去了。何凌山探身捉过温鸣玉另一只手,或许是因为正在输液,这几根手指僵硬冰冷,让他不得不往上面呵了一口热气,小心翼翼地揉搓。

  病房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其中似乎掺杂着咏棠怒气冲冲的声音,正在质问为什么不让他进去。何凌山没有理会,仅是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忙手上的事。

  好半天,他才扭头往看向温鸣玉的脸,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还不醒啊?”

  第九十二章

  在新任镇守使抵达燕城之前,一位客人却先一步造访了安平医院。

  接到佩玲的电话时,何凌山甚至因为这个名字恍惚了片刻。整整三年,她都没有再回珑园一次,以至让他险些忘了温鸣玉还有这一个妹妹。等到佩玲被门口的保镖引了进来,两人相照面,彼此都有些惊讶,连打招呼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起。在容貌一项上,岁月赋予了温家兄妹极大的优待,三年不见的佩玲换了时兴的短发,烫卷的刘海下一双眼睛波光滟滟,若是出席宴会仍旧可以吸引无数异性的目光。

  打量够了,佩玲终于一笑,可惜笑得很不自然:“他们说的何五少爷原来是你呀?我来时管家告诉我,如今是何五少爷在理事,我还想是谁本事这样好,竟然连三哥都能哄得住。”

  “做一个理事的人,”何凌山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慢慢说道:“凭借的并不是这种本事。”

  他的语调平和得出乎佩玲预料,她来不及深究,只匆匆越过何凌山,扭身坐在温鸣玉chuáng前,用手背在兄长额前一触。

  “呀,怎么还在发烧?”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向何凌山:“我听管家说他是前天受的伤,从手术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过吗?”

  何凌山把医生的话转达给她听,大意为从高烧转变为低烧已经是个好现象,只要温鸣玉的体温不继续上升,就很难再发生变故。不过许瀚成让他受了一场虚惊,让何凌山不敢再轻易走开,就连方才在门口吵闹的咏棠都被他驱赶出去,现已让许瀚成押回珑园了。只要一刻没有看到温鸣玉苏醒,他就一刻都不能静下心来办事,他到底还是没能把温鸣玉的嘱托做到最好。

  佩玲与他静静地坐了一会,等到换药水的女看护离开了,她才重新把视线转到他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