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从小冉那儿用失眠的借口要来的安眠药捣碎了加在曲阳的牛奶里。
不出所料,小家伙睡得很沉。
她将他紧紧绑在自己的胸前,拿出昨天夜里用chuáng单被套做成的长绳牢牢系在chuáng脚上。
看一眼时间,临近八点。
外面的两个人守了一天,马上到换班时间,这是最松懈的时候。她轻手轻脚翻出窗户。
有什么东西在院子一角弄出了动静。
她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隔着阳台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随后是慢慢走远的脚步声。
趁此机会,她加快速度落到地面上,一口气跑向院子大门。就在那两人转身的前一秒,她出了那扇大门。
抱着曲阳躲在院外的某个角落,曲照长长舒了口气。听着怀中小家伙绵长的呼吸声,她弯了弯嘴角。
等到八点,看着他们换完班,她轻手轻脚朝山下走去。
其实除了那次凭栏望月的乌龙。在那些人看来,她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所以哪儿还有什么警惕心,早就抛到了脑后。
她在山脚下看到沈舟渡的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奔了过去。
车上的冷气让她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
沈舟渡一眼就看到她额上的伤,下意识抬手。
曲照条件反she躲了躲。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喉咙发涩:“怎么弄的?”
曲照垂眸,不吱声。
想到什么,沈舟渡眉心拧作一团:“他对你动手?”
曲照连摇头:“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车在马路上疾驰。窗外,灯光明明灭灭。
“我们去哪儿?”曲照问。
沈舟渡沉稳的声音让人心安:“去锦城,我有朋友在那里。我跟他jiāo代过了,去到那里他会帮你。等办好签证,我送你去美国。”
“美国?”曲照一愣。
沈舟渡点头:“这几年我都在美国,在那里有人脉。如果你真想离开这里,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曲照没说话。
沈舟渡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不报警?”
曲照被问住。
为什么不报警?
是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
还是不想毁了傅宗羡?
她答不上来。
看她的表情,沈舟渡没再追问。
“你难道不好奇,是谁囚禁了我吗?”昏暗中,曲照忽然开口。
沈舟渡没有接话,默默等待下文。
“傅宗羡。”三个字在曲照的舌尖绕了一圈。
沈舟渡握方向盘的手忽而一僵。缓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知道的那个……傅氏集团的……傅宗羡?”
“嗯。”
“你怎么会……”沈舟渡感到震惊。
“他当初救过我。”曲照深呼吸,“在那之后我找了他很久。再次见到他时,我好像不可避免地,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可他似乎并不记得我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救过我,就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她又更正:“是前未婚妻。”
车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到在地上都能听见。
“他们早在几年前就解除了婚约,可我却不知道卓一笑……他的前未婚妻,因为和他分手得了抑郁症……”虽已决定告诉沈舟渡,但说出口还是要勇气,她紧抿双唇,每个字音都发得艰难,“我几乎……几乎每次都劝她。劝她不要再对傅宗羡执着……都是因为我的私心……就这样……在我最后一次见完她后……她将自己……溺死在了浴缸里……”
沈舟渡默默听着,眉头紧锁,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她的情绪。
“对于卓一笑的抑郁症,傅宗羡是很愧疚的,他一直想要治好她,却被我……”她欲言又止,“从那开始,他便开始折磨我……”
其实沈舟渡在那日见到她时便觉得她变了,变得有些奇怪,但他说不清楚奇怪在哪,想是觉得不像以前那般开朗。现在总算明白。
“都过去了。”他安慰她。
简单的四个字,像绳子一般将所有的不堪都封上口。不知是不是错觉,曲照竟从中听出“情有可原”的意味。
第一次,没有被指责。
“你又不是成心的。”沈舟渡说,“就算你有错,也不该把抑郁症导致的后果都算在你的身上。傅宗羡折磨你,那他自己呢?他们分手造成人家得抑郁症,他这又是什么罪过?”
曲照第一次听沈舟渡有条有理地分析事情,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忽明忽暗的侧脸,默不作声。
“是傅宗羡愧疚作祟,他觉得是你使他的愧疚无处弥补,要背负终生,所以把罪名都归结给你。这样会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可你为什么要一概承受?他不过是……仗着你爱他罢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毫无预兆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