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诡异。
魂狩的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令人无法知道其脸色的变化。但从其颤抖的身形以及粗重的喘息,便是可以看出,此时魂狩的情绪并不平静,甚至很是激烈。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敢置信的喃喃着,以至于那道蓝紫色的光束都是无法维持,在虚空中悄无声息的碎散成了漫天光点,消失不见。
但魂狩却仿佛对此没有半分察觉一般,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外跑去。
庭院中,树杈投下阴影,像是在如水的月色中游动的蛇。
在这月色的笼罩下,魂狩的情绪似乎略微平静了几分。他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接受……”
“因为你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这样一个坚定的声音。
魂狩呆呆地转过头,但见那月色之下,那布衣青年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纱。那双眸子里,不再是平素里的浑浑噩噩,反而闪动着奕奕神采。
“我错了?”
望着缓步走来的剑崎,魂狩并没有如意料之中一般直接暴起,将这个明显是不对劲的樵夫拿下,而是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在向剑崎寻求一个答案。
剑崎也给出了这个答案。
“对,你错了。”
“这世间,固然恶人多,但好人更多。然而善良总是与懦弱共存,恶念总是与欲望并生。所以恶人能够欺负好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好人就只会逆来顺受,否则这世间早就已经没有了人类。”
“上古之时,有孔圣,有荀圣,有庄圣,有墨圣,有许许多多的圣人,著书立说,开启民智,教化世人,为的便是引人向善,与恶人相抗衡。”
他走到魂狩的身边,与他一起席地而坐,声音不停。
“然而孔圣也曾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可见恶人好做,好人难当。偏偏圣人之行,又总抵不住心中欲望,故而这世间,还是坏人多。”
“既然坏人多,为什么还要想着做好人呢?”魂狩轻声呢喃道,“是为了最后像师尊那样,被自己所救下来的好人杀了,还是为了变成那个眼睁睁的看着师尊被人杀死,却最后还是无能为力的我呢?”
“如果好人都不想着做好人了,那这世间岂不就都是恶人了?”剑崎笑了笑,“好人被坏人坑了,于是就变成坏人,去坑别的好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魂狩的肩膀:“其实吧,我估计你师尊自己都将好人与坏人没分的这么清楚。”
“他所求的,应该也就是无愧于心吧?”
“无愧于心么……”魂狩轻轻呢喃着,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
“师尊,这世间那么多坏人,你能杀得过来么?”
“但求无愧于心而已。毕竟,杀不杀得过来是一回事,但杀不杀,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
剑崎望着呆呆地坐在地上的魂狩,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了。若是他能破去这心魔,不仅从此之后能够不再做邪修,还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升……我……我去!”
能让剑崎忽然发出如此惊呼之事,显然非同小可。
但见得眼前的魂狩头顶,竟是有着一道虚影浮现而出。深紫色的虚影盘坐,周身有着紫黑色的雾气涌动,邪恶之意分外清晰。在那紫黑色的雾气之中,隐约间还能见到无数哀嚎的面庞。
然而,伴随着魂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虚影的额头眉心正中,竟然是悄然睁开了一只蓝紫色的竖瞳。
竖瞳的瞳孔深处,有着白色的莲花绽放。
纯白的雾气,从那蓝紫色的瞳孔之中涌出,与那紫黑色的雾气混合在一起。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
但见得白雾所到之处,那些紫黑色的雾气,竟是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褪去那份属于邪恶的黑色,显露出原本的蓝色。
而深紫色的虚影,也在逐渐朝着淡紫色转变。
剑崎眉头微微一皱,周身当即便是有着血红色的气流弥漫而出,化为一层光罩,将整个庭院笼罩。远远望去,只能见到血红色光罩杀意不显,看不清光罩之中的诸多细节。
魂狩身上的蜕变还在继续,剑崎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缓缓地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
这是邪修转邪归正的过程,其中有诸多法则涌动,需要细细体悟。
邪修并不是只能永远作为邪修,若是能够大彻大悟,放下邪念,便能转邪归正,回归正轨。
其间道理,佛门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蜕变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魂狩头顶上的深紫色虚影,也终于是完全蜕变为淡紫色,晶莹剔透,犹如一块水晶一般,璀璨夺目。
而在其周身,缠绕着的已经不再是紫黑色的雾气,而是蓝紫色的雾气,这雾气之中,有着诸多的异象浮现消失,玄奥莫测。
虚影眉心正中的那道蓝紫色的竖瞳,也是缓缓闭合,最后仅仅只是在其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竖线。
伴随着一声轻轻地呢喃吟唱之声,虚影虚化为漫天雾气,最后悉数归拢到魂狩的体内。
魂狩缓缓起身,望向一边的剑崎,轻轻弯身:“多谢道友,令得狩能够大彻大悟,彻底稳固了化神境中期的修为。”
剑崎坦然受礼,这礼数乃是理所应当,他自然没有躲开的道理:“魂狩道友谬赞了。道友放下屠刀,便是解救了万千苦难生灵,此为大功德。”
魂狩轻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笼罩了整个庭院的血色光罩,眉宇间浮现出一丝讶异:“阁下是堕魔者?”
剑崎微微颔首:“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
魂狩想了想,道:“道友潜入此地,必有所求,请试言之。魂狩居于此地十载,想来应该能有所帮助。”
剑崎也不客气:“不瞒道友说,在下是为了那位面传送符阵而来。”
“位面传送符阵么……”魂狩想了想,点了点头,“在下确实知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