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无尽的威严,犹如天帝之言。
整个京都之中,无数个角落,都是有着一道道真气光束冲天而起。定睛望去,却是那一个个士兵头顶有着真气的光柱奔涌而出,在虚空中交相辉映,煞是壮观。
而在这壮观的一幕之下,陈风和董河却都是面如死灰。
他们完全想不明白,为何这一场由三十二宗门亲自谋划了半个多月之久,动用了无数人力财力才将那些死士送进京都,花费了将近二十天的功夫才布设好的符阵的行动……最终却是以如此这般的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模样惨淡收场?
那虚空之中悬浮的身影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过哪怕一丝威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在回过神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遁入了黑暗之中,沿着之前早就准备好的通道,悄无声息的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他们敢稍微慢些,那些明显已经准备多时的士兵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捉拿,或者直接让他们脑袋搬家、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已经从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爆炸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天空与大地之间,无数的光辉照亮了夜空。
而那虚空之中伫立的身影,却已经是在一步跨出之时,直接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不多时,京都郊外的一处丛林之中。
这处丛林虽然说并不如何繁茂,但却是在夜色之下拥有着一大片浓重的阴影,是用来藏身的绝佳所在。
而此刻,那阴影之中,却是忽然有着一道淡淡的银色光华闪耀,旋即光芒消失,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那里。
这两道身影皆是一身黑衣,与周围的阴影融合,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一道淡淡的银色光华,他们的存在甚至都很难被注意到。
这两道身影出现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准备撤离。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黑暗之中,却是忽然有着淡淡的声音传来:“不请而来,不告而别,二位是将朕的京都当成那五谷轮回之所了么?”
那两道身影正准备行动的身形骤然僵硬。
虚空之中。一点点金色的光华浮现,宛如是无数的星光,光华纷飞闪耀之间,将整个丛林都是照得透亮。
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也终于是全部显露出来。
那两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赫然正是陈风和董河。
而那释放出无数金色光华的身影,则是一身白色儒衫,黑色的短发在风中飞舞,一双眸子宛如最深邃的夜空。
“剑皇?”陈风面色僵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都说了,不请而来,不告而别,朕得讨个说法。”剑风默默的欣赏着自己手中的那一片树叶,头也不抬的轻声道。
“陛下说笑了。”董河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做的人多了去了,为何陛下非要找我们二人?”
“问得好。”剑风点了点头,眸光抬起,望向了一脸戒备的董河,扫了两眼之后,便是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朕原本对你们也没什么在意的,毕竟你们不过元婴境,就算是再给你们一百年,都未必能望见我的背影。”
“只不过呢,朕对你们的小命没兴趣,但却是对你的那件宝贝很有兴趣。”
“宝贝?”陈风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转向了董河。
而董河也是一脸发愣:“宝贝?还请陛下明示。”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宝贝。
剑风声音淡淡,眸光注视着董河,令后者不敢稍动:“你身上有一法宝,为塔状,其本体为金色,其上有黑白双色纹路缠绕,不过有些破损,令得整个塔身都残破不堪。”
董河愣了一下,反手一握,储物法宝光芒一闪,一尊宝塔便是出现在了其手上。
这一座八层宝塔,与剑风的描述完全相同。
“陛下所为的是此物?”董河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剑风轻轻的点了点头:“交出此塔,你们便可离开。”
董河与陈风对视了一眼,神色之间都是有着纠结之色浮现。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剑风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不要想着以此来和我谈条件,想清楚了,就你们的修为,朕完全可以杀人夺宝,只不过朕不想随便开杀戒,所以你们才会有这个机会。”
董河的神色微微僵硬了一下,旋即便是毫不犹豫的转手一抛,那金色的八层宝塔便是直接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剑风而去。
剑风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那金色的宝塔便是直接定格在虚空之中。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剑风轻轻的点了点头。
“多谢剑皇不杀之恩。”董河与陈风弯身行礼之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化作两道虹光直接是朝着远方飞掠而去。
剑风抬眸,望着那夜空之中闪亮的两道光虹,有些头疼的捏了捏指节:“虽然我答应放他们离开,但布设在京都外围蹲点的秦宣等人应该还不知道吧……”
“算了算了,先让他们在大牢里聚聚,回头再送他们走得了,左右不过多倒贴几顿饭钱……”
剑风嘀咕着,抬手将宝塔握在掌心之中,沉默了一下之后,眉心那银色的痕迹便是有着淡淡的金红色光华闪耀开来。
而金色的宝塔,也是直接消失在了剑风的掌心之中,宛如直接融入其身躯之中,消失不见。
“二哥还真是好运,先遇见了云浮镜的躯壳,直接将其融合,而后方才是融合了器灵……”
“可怜我还得等这个器灵醒来……”
剑风一边嘀咕着,一边步伐缓慢的行走着。
只是行走了不过几步,剑风的身形,却已经是直接出现在了虚空之中,并且越过了京都的城墙,朝着皇宫而去,恍如缩地成寸。
……
“就这么简单?”剑尘有些不敢置信的按了按眉心,“你确定三十二宗门没翻出什么别的浪花来?”
“你留下的影阁都说可以给他们放几天假了,你说呢?”剑风轻轻的摇了摇头,手腕一翻,那一尊八层金色宝塔便是出现在其手中。
剑风随手一抛,那八层金色宝塔便是直接飞掠而出,在不远处落下,旋即整个塔身便是飞速膨胀,不过瞬息之间便是化为了高有百丈的巨大金色宝塔。
如果不是因为宝塔本身残缺不全,仿佛是经历了什么剧烈的破坏,这尊宝塔绝对会有更为威严的气势。
宝塔一出现,整个木屋世界的云雾便是开始疯狂的搅动起来,无数的天地元气都是化作了洪流,直接是朝着这尊金色宝塔汇聚而来。
剑尘瞥了一眼这尊宝塔:“怎么在你的嘴里,三十二宗门都完全不值一提了?对了,这尊乾坤塔你是准备……”
“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谁不要,反正我都要。”剑风轻轻的笑了笑,“哥你有九龙塔,二哥有鸿钧塔,我这里拿一尊乾坤塔凑个数,应该问题不大吧?”
“谁能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居然还应验了……”剑尘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是通天塔,不过也不错了。”
“阴阳鼎如果不是因为哥你自身的特殊性的话,都不会出现的,十二绝世仙宝哪里有那么容易到手?”剑风捏了捏指节,“至于三十二宗门……虽然我已经极度重视他们了,但他们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当初你不是将那个玄阴殿的轩胖子变成一个间谍了么?我为了让轩胖子更加安心一些,就安排他与影阁的人接了个头,往玄阴殿多渗透了一些影阁的人。因为影阁的人手紧缺,所以也没有渗透多少,只是马马虎虎的将整个玄阴殿的中低层的百分之九十都变成了影阁的人,顺手往高层渗透策反了两个。”
剑尘听得嘴角抽搐。
这如果还叫没有渗透多少的话,那究竟什么样才叫渗透的多?
“渗透的多了,因为玄阴殿的特殊性,所以三十二宗门的那点儿策划我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很不巧的是,派出的死士是各方集结的人手,而其中也有玄阴殿的人,毕竟玄阴殿专门搞这个的。”
“因为哥你当初留给他们的印象特别的深刻,所以他们一致决定,耗费大量的资源,在整个京都布设符阵,将帝皇之气与天地元气的运行都是压制到最低的程度,这样整个京都都相当于废掉了。”
“而那些用来刺杀你的死士,和潜入京都之中负责为整个计划添砖加瓦的人,则都会携带一块青铜符印,从而免受符阵的影响。”
剑风不知从哪里给自己翻出了一壶茶,从容的给自己和剑尘都倒了一杯。
剑尘接过茶杯:“然后因为玄阴殿基本都已经处于掌控之下,所以这个计划你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最后将计就计之下,还弄到了一块符印?”
“一块符印?”剑风摇了摇头,“哥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我都知道整个计划了,就只是甘心得到一块青铜符印?”
他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摇了摇头:“本来这个计划确实是挺好的,我都着急忙慌的派遣人手渗透,结果……唉……”
“怎么了?”剑尘有些紧张,剑风毕竟是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出差错也是难免的事情,不过最后结果很好,所以问题不大……
就在剑尘心里想着该怎么劝慰剑风的时候,剑风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群三十二宗门的家伙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布设个符阵都那么墨迹,我都特意让巡逻队减少换班了,结果他们还是墨迹的不行。”
“没有办法,身为玄阴殿的一员,我当然得帮帮他们,于是我派遣了罗修和楚湮率领一批人明里暗里的各种帮助,最后才紧赶慢赶的在半个月时间里完工。”
“……”剑尘已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汝听,人言否?
剑风则是继续痛心疾首:“本来我都以为我这么帮他们了,他们应该也够给力了吧?结果呢?结果呢?最后选拔出来的那批死士竟然有三分之二是影阁的人!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如果不是我最后灵机一动,让各大门派的人潜入京都见机行事,保证不出现什么意外变故,同时还专门派了秦宣他们负责拦截那些专门跑到京都附近看热闹的,我这次不久亏大了么?!”
剑尘默默的将杯中茶水喝完。
汝看,是人否?
此时的剑尘方才是清晰的意识到,不是三十二宗门太弱,是剑风这个家伙太强了……
影阁其实是当初的穿越者剑承秋在“情报是战争的基础”的指导下成立的情报部门留下的班底,然后被剑尘在成立政阁和军阁之后反手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之改编为影阁,所有的建制都是迅速完善起来。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亲自成立影阁的剑尘,也更多的是将影阁当成情报部门来用,将之视为一个只提供情报的部门。
但剑风不一样,剑风敏锐的注意到了影阁强大的渗透能力,将之开发出了新的间谍能力。
无疑,效果极好。
先不说别的,单单是玄阴殿直接被掌控,就是一件大好事。
对外确实是三十二宗门,但谁又能知道,玄阴殿已经成了一个披着宗门皮的影阁呢?
“之后呢?”剑尘饶有兴趣的问道。
剑风闻言便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符阵可是还在京都好好的保存着呢,人可是都还在京都的监牢里好好的关着呢,这如果不搞事情,肯定不合适啊。”
“你准备如何敲诈这群人?”剑尘微微颔首。
剑风闻言,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哥你的志向是不是有些太低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就只想着敲诈?”
剑尘有些发愣:“你准备怎么做?我可提前告诉你,剑王朝当初吞并的属于白虎王朝的领土都还没有完全消化呢,你如果就这么想着出手的话,到时候小心被群起而攻之。”
“庸俗。”剑风摆了摆手,“这么大一个影阁居然不知道用,哥你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剑尘抽了抽嘴角,却也已经对剑风所要做的事情有所猜测了。
果不其然……
“敲诈肯定是敲诈的,但我们不能仅限于敲诈。”剑风嘿嘿一笑,“而且这群人肯定都得送回去,这简直就是渗透的绝佳时机。”
“难不成哥你以为影阁只能渗透一个玄阴殿?”
他随手一招,地面之上便是有着一片片草叶飞起,在虚空之中悬浮。
剑风指了指这些草叶:“这些,是影阁的总量,但却不是永远的,而是暂时的。”
“知道什么叫渗透么?渗透,就是为了离间、架空、策反!而最后的策反,才是影阁发展的根本策略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于影阁来说,当除了剑王朝之外的所有王朝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这些败絮都是影阁,这才是最好的时候啊!”
剑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准备将他们全部架空?”
剑风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有一个算一个,有两个算一双,全都架空,就像玄阴殿一样。”
“果然,我就说,你比我要合适的多。”剑尘笑了笑,“要不以后你主持大局?让你哥在外效劳?”
“也行,不过还是用你的名字吧。”剑风回答的极为爽快干脆,“虽然还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我已经知道剑风这个名字在京都究竟是有多声名狼藉。”
“所以我只要出现,基本都得顶着你的名字。”
“不过这都问题不大,反正我更感兴趣的是架空一切,还有就是这帝皇之气的融合,这有助于我的修炼。”
剑尘轻轻的拍了拍剑风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但一切,都已经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剑风却是忽然眉头一皱,“碧云寺……哥你应该知道吧?”
剑尘愣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个碧云寺最近似乎有什么动静了。”剑风挠了挠头,“我是听青云寺的和尚们说的。当时方丈的脸色很难看,只是给我说了一句‘碧海春潮,万物云落’之后,就直接闭门谢客了。”
“碧海春潮,万物云落……”剑尘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回头我会派人过去的。”
“好。”剑风点了点头,旋即神色之中浮现一丝好奇,“我这边说完了,你这边呢?在双斗界有什么进展?”
“没什么大的进展。”剑尘摇了摇头,“毕竟双斗界的水确实是很深。”
“不过也快了,因为已经有确切的消息证明,确实是有一个皇朝要入侵双斗界了。”
“皇朝?”剑风愣了一下,便是瞬间反应过来,“有别的皇朝要先来蹚浑水探路了?”
“对。”剑尘轻轻的点了点头,“毕竟双斗界物产丰盈,还是战略要塞,其所附属的人间界也不少,这样一块肥肉,不咬一口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这块肉可能料重了许多,但对于想要吃肉的狼来说,这都不是事。”
“有人蹚浑水探路好啊……浑水摸鱼。”剑风眼睛一亮,“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再派影阁的人过去。”
“做梦呢?”剑尘摇了摇头,“影阁是浮云界土生土长的存在,所以才能在浮云界如鱼得水,去双斗界人生地不熟的,找死啊。”
“倒也是。”剑风笑了笑,神色却是略微的凝重了几分,“虽然进度可喜,但还是慢了,浮云界周身所属的六十四人间界,已经是开始被龙皇朝等诸多王朝重新瓜分了。以前因为天地元气稀薄而断绝的联系,也是在重新建立。”
“确实是件麻烦事,剑王朝强者还是太少了……”剑尘按了按眉心,“当初剑崎留给你的圣石令怎么样了?”
“早就炼制好了。”剑风笑了笑,旋即便是反应过来,“哥你的意思是……”
“在魔界多忽悠些人过来。”剑尘神色镇定从容,“记得先向金烈师尊报备,然后再将人带回来。”
“明白。”剑风点了点头,“待得乾坤塔修好,我就去。”
“看这进度……应该也就需要一周时间?”剑尘将视线转回金色宝塔。
剑风微微颔首:“乾坤塔本身就只是因为在虚空乱流之中折腾了太久,所以才会如此残破不堪,但也只是外表凄惨而已,真正并没有什么损伤。”
“而这木屋世界,本身就天地元气充裕,而且极为精纯,对于乾坤塔来说很合适。”
“那个云浮镜,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
剑风这样说着,眉头却是微微一挑,“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现在都还联系不上他。”
“蛟龙的试炼,肯定非同小可。”剑尘摇了摇头,“或者说,跟龙沾上边的,都不简单。”
“他能专门回来一趟,将云浮镜的器灵带走,都已经是很让人意外了。”
……
黑暗的世界之中,巨大的骨架沉默的伫立在深紫色的雷电与浅红色的夕阳的光辉下,仿佛是一道伫立的墓碑。
虽然只剩下了骨架,但从那很是完整的深蓝色骨架来看,这骨架在还拥有血肉的时候,应该是一条蛟龙。
而且还是体型极为庞大的那种。
虽然现在,它已经是只剩下了一堆骨架,但这完整的骨架伫立在那里,依旧是有着淡淡的威严散发,令人敬畏。
远处,那黑暗的阴影之中,有些微微的扭曲一闪而逝,旋即一道身影便是出现在了那里。
剑崎抬眸,望向远处的蛟龙骨架,眸光之中有着淡淡的冷意泛起:“终于是找到你了……”
“在黑暗森林之中,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剑崎轻声呢喃着,整个人身形一晃,便是直接消失不见。
周围的虚空微微的颤抖着,片刻后方才是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