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想,李大夫在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这个伙计以后只怕是不能在梁宁县立足了。
就这么一会,李大夫已经痛心疾首的哭诉了一番,更是将自己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为了益康堂的名声,全然不顾这个小小的伙计,将他的名声踩进了泥里。
再看那伙计,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的前途尽毁,在李大夫喋喋不休的推脱之中慢慢抬起了头,眼底尽是不甘和愤怒,他知道,自己如果今天不为自己辩解的话,他乃至于他的家人,以后都没办法再继续再梁宁县生活下去了。
“我没有,是你,是你指使我干的,是你指使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在盯着李大夫看了一会之后小伙计突然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嘴里不停的嘶吼着,若不是阿元两个堂哥及时回过神来拉住了他,这会怕是已经扑到李大夫的身上去了。
李大夫原本声情并茂的表演,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在听到小伙计的嘶吼之后,李大夫脸色微变,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声道:“赵健,我原本念及你从小就在我们医馆学艺,虽然没有学成什么,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都不打算与你计较了,你竟然还要反咬我一口,枉我还想顾念往日的情分,就算你犯下如此大错,我也会好好安置你的家人,替你去向瑞安药铺求情不至于连累了他们,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真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最后四个字,李大夫咬的极重。
阿福在听完李大夫的这番话之后,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就见那原本不停挣扎的赵健陡然停了下来,颤抖着身子,嘴张着却没了声音,在他的眼里,不甘,害怕,担心,纠结,犹豫的情绪不停的转换。
家人,是啊,他的家人,他还有家人,爹娘,幼妹还指望他能赚钱养活他们一家几口,可是现在,全毁了,全没了。
赵健终于冷静了下来,也读懂了李大夫眼里的警告之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瑞安药铺治好了阿元,在阿元几个堂兄闹事不成之后,李大夫为什么要让他暂时回家休息不要回医馆,那个时候李大夫就已经在害怕东窗事发,在想好退路了,而他,就是李大夫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牺牲的牺牲品。
想及此处,赵健突然就笑了,再次抬头看向李大夫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只见他自嘲的笑了笑,开口:“这么多年,我尊师重长,在医馆任劳任怨,凭什么你一句我不是学医的料就否定了我的前程?为什么比我后来的人都已经开始学习最简单的医理,而我还在继续干杂活,凭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李大夫紧拧着的眉头终于在听到赵健这番话之后微微松开了,他知道,这小子已经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只见他装模作样痛心的叹了口气,说道:“赵健,学医本来就看天赋的,你实在不是那块料啊,不是我不愿意教你。”
赵健讽刺的笑了笑,绝望的开口:“无所谓了,我承认,事是我做的,要打要骂随便你们吧,只是,我的家人无辜,事情是我自己做的,跟我家里人没有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赵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大夫,似乎在要一个保证。
李大夫当然懂他的意思,只要能保住医馆的名声,只要赵健肯抗下全部的责任,那他的家人他自然会帮他照顾,至少给他们一笔钱,够他们生活的了。
“这是当然,我相信这几位也是明事理的人,不会牵扯你的家人的,是吧,各位。”李大夫看向阿元娘和几个堂哥。
阿元几个堂哥互相看了看,最后看向阿元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来之前喜大夫也没告诉他们啊。
看看坐着又一动不动的赵健,他们竟然开始觉得他有些可怜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益康堂的李大夫在甩锅给他背,看来这小子也愿意背下这个锅了,这让他们如何是好?闹这么大动静却没有撼动益康堂分毫,有点亏啊。
“现在咋办?”几人交头接耳。
李大夫看看几人,又看周围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怕再闹下去就该把官府的人给引来了,只怕得赶紧速战速决解决了这件事才行。
“几位,既然都说清楚了,不如我们进去再谈,不然的话都堵在这里,也耽误了街坊邻居做生意。”李大夫开口。
阿元娘和阿元几个堂哥互相看了看,这是打算私了了,可喜大夫也没说该怎么做啊。
就在这时,一个饭馆的小伙计扯了扯站在最后一排的阿元一个堂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堂哥刷的一下抬起头,就看到站在小饭馆门口的阿福和宋祁山。
饭馆小伙计传完了话就跑回了小饭馆,那堂哥看了一眼阿福,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边去阿元娘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阿元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阿福叫人传达来的意思,这姓李的摆明了就是拿人背锅,他们在闹下去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干脆拿点好处回去也好给阿元补补。
李大夫见阿元的家人终于松口愿意进去私下解决这事,终于是松了口气,但他也同样看到了是有人来传话了,顺着那传话的饭店伙计,李大夫也看到了站在益康堂斜对面的小饭馆门口的阿福两人。
阿福也在看他,二人目光在空中对视,李大夫脸色瞬息万变,看阿福的目光仿若淬毒,身侧的手也慢慢握紧。
竟然是这个死丫头。
阿福也毫不畏惧的回视他,在李大夫满是狠毒的眼神下,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牵了宋祁山转身走了。
结果已定,他们留在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宋祁山被她拉着往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元娘他们已经被请进了益康堂,门口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了,原本拥堵的街道又慢慢恢复了之前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