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河边,看着湍急的河水,阿福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两只脚也有些打颤,她本人是会游泳的,现在的反应是来源于这具身体对这个地方的恐惧。
黄婶见她站在原地不动,这才想起来这丫头前几天就是掉进这条河里,险些丢了性命。
“别怕,你跟着我,我们到那边去洗,那边水浅些。”黄婶柔声道。
阿福对她笑了笑,“好。”
黄婶这才带着她往专门洗衣服的几块大石头那边走去,那里已经或坐或蹲了好几个人了,见她们过来,有人多看了阿福几眼,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对此阿福都当做没看见,乖乖的跟着黄婶来到一块石头旁边,将木盆放了下来。
“黄婶,洗衣服呢。”有人跟黄婶打招呼。
黄婶客气的应着,似乎是怕阿福尴尬,便时不时的和阿福搭话,阿福能感受到黄婶的善意,便跟她聊着。
那边几人见黄婶对她们也爱答不理的,都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那个和黄婶打招呼的妇人,阿福和黄婶一起来的,她却忽略了阿福只跟黄婶打招呼,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不过大家各洗各的,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有人注意到阿福洗的是男人的衣服,便开始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让她们看阿福洗的衣服,一时间同情的,鄙夷的,叹气的目光都落到了阿福的身上。
阿福低着头一心洗衣服,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太闲了,更多的是感慨这个无奈的世界,没有洗衣液,没有洗衣机,所有的衣服都靠着手里的这根棍子一棍一棍的敲干净。
她做鬼的时候倒是瞧见有人用过这个世界的胰子,那是村里一户人家,家里的女儿在城里富户家做丫鬟,得了主子的赏才得了那么一块,跟宝似的,都说那东西不是他们这些穷人用得起的,毕竟便宜的几百文,贵的一二两银子一块,洗洗就没了,普通人家没人会去买来用,最多也就是弄点皂角洗洗,山上那么多皂角树,还不要钱。
许是阿福这幅安安静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让几个洗衣服的妇人觉得无趣了,便开始有人找话跟阿福搭话。
“阿福,你在宋家过得还好吧?”其中一个面黄消瘦的妇人主动跟阿福搭话。
黄婶一听就停下了洗衣服的手,抬头瞪了这妇人一眼,旁边的人也给她使眼色,咋上来就问这个。
那妇人也觉得突然问这么一句不太合适,但是话都出口了,也不好收回,顿时尬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黄婶想着怎么把这话给接过去的时候阿福开口了,她抬头朝妇人友好的笑了笑,回道:“挺好的,宋叔和宋大哥都对我挺好的,起码,过得比以前好。”
前面一句没什么,后面这句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村里谁不知道阿福在喜家过的什么日子,洗衣服的人里也有平日和苗氏走动的,顿时觉得尴尬不已,转念一想,那都是苗氏做的事,她们尴尬个什么劲。
有人见阿福没有恼,胆子便大了起来,笑着问道:“我可是听说宋猎户家顿顿吃肉呢,瞧着我们阿福像是又胖了些啊。”
阿福最烦人家说她胖了,她明明这几天控制饮食加上运动,分明感觉已经瘦了些了,虽然不是很明显。
但阿福也知道,以后她要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的了,不但会被人笑话,就是对她以后要做的事都会有影响,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以往的形象,在这个村子里立足,被这个村子的人接受,所以就算心里不高兴被人说胖,她还是对对方露出了笑脸。
“是啊,宋大哥每天都上山打猎,野鸡野兔什么的,天天都吃,我都吃腻了,还给黄婶家也送了两只野鸡呢。”说她胖?那就酸死你们好了。
果然,阿福这话说完,除了黄婶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同一个村子住着,谁家也不比谁家过得殷实,肉不是吃不起,但也没有谁家天天吃肉,顿顿吃肉的。
黄婶憋着笑偷偷瞧了瞧阿福,只觉得这小妮子落水以后当真是比从前明白了不少,换做以前旁人这么说她,最多就是撇着嘴忍者泪自己受着,哪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的怼回去。
“是啊,多亏了阿山才能给家里那几个臭小子打打牙祭。”黄婶乐呵呵的跟着阿福一起气她们。
几人又羡慕又嫉妒,总之酸的不行。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看阿福笑话的,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头发梳的整洁,洗好的衣服也不像旁人那样乱堆在旁边,而是一件一件的叠好放到边上,一看就是做事讲究的人。
她看着旁边几人被阿福几句话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觉得她们真是没眼色,难道都没看出来阿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们欺辱打骂的阿福了吗?
“阿福,嫂子听说刘家老二的腿是你给治的?治好了吗?”
阿福认识这个人,娘家姓张,前几年才嫁到涌泉村来的,挺不错的一个人,做人做事都比较有讲究,就是性子闷了些,但在家里上孝敬公婆,下照顾子女,男人在外面打工挣钱,她就留在家里顾家,虽然不富裕,却也过得井井有条的。
张氏从听说这件事之后心里就一直有想法盘旋不去,也去刘家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次,刘二狗的腿是保住了,只要养着,养好了就还是跟正常人一样。
对张氏,阿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只见她点点头,回道:“嗯,只要以后他别乱动,老老实实的养着,好了就跟原来一样了。”
张氏拿着衣服的手不由的收紧,那天刘二狗被宋祁山和阿福送回来的时候他们可都是看见了的,血淋淋的,如果刘二狗的腿阿福都能治好的话,那是不是她儿子的腿也有希望了?
阿福看她心不在焉的捶打着手上的衣服,差点就打到手,忙伸手挡了一下。
“嫂子,衣服在这边呢。”阿福把棍子放到了她衣服的位置。
张氏看看她,恍恍惚惚的道谢,阿福对她笑了笑就去继续洗自己的了,张氏看着她,好几次张嘴想说话都咽了回去。
阿福大概也能猜到张氏要说什么,从她问起刘二狗的腿时阿福就知道了。
张氏有个儿子,今年十岁了,去年摔断了腿,去城里的医馆接上了,但好了以后走路却瘸了,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喊着疼,到现在瞧着腿好像都有些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