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倘若碰到以上任意一种情况,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如今两个致命性的问题同时降临,又因救治耽误的太晚,躺在仓库里的那匹马,基本已经宣告死神的到来。
齐先生明白韩奕这句话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摇头:“啊?这……怎么会这样?韩先生,难道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韩奕实话实说:“治疗的金额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高出数百倍,而且即便有了这些钱财的投入,治愈的可能性也极其渺茫。”
齐先生陷入了犹豫,韩奕又说:“我是个shòu医,能做到只是给出我认为正确的建议,但你是它的主人,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齐先生问:“那,那你有什么建议?”
韩奕:“可以的话,尽快给它安排安乐死,这是减轻它痛苦的唯一方法。”
他语气果断,不带一丝动摇。
炎纪文和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一愣,大概谁也没想到马shòu医会给出这样一个与期望值截然相反的诊断结果。
有个员工站插话道:“这马儿当初可是花了好几百万买回来的,你过来看了两眼就说治不好,哪有这个道理?你说对不对老板?”
另一个人也说:“老板,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再换一个shòu医吧,我知道是市里有家很出名的宠物医院,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他家医生的技术是公认的好。”
两人都在寻求老板的看法,却见齐先生始终一言不发。
他是个外行人,不懂得如何给马治病,但过往也曾看过不少赛马,也曾多次在拍卖会跟业内人士打过jiāo道,亲眼见过一些令人惋惜的事情,只是没想过,自己如今也在经历这样的遭遇。
韩奕清楚做这出决定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他没有催促,只对齐先生说:“你好好考虑,要是觉得信不过我,也可以请别的医生过来,但无论怎样,都请尽快做选择。”
“我知道了。”齐先生点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带有一些颤抖,“那……安乐的话,什么时候?”
“马上。”
“你有带那些东西过来吗?”
韩奕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医生,他每一次出诊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行吧……”齐先生眼眶微微泛红,他沉吟道,“我,我一会能不能留在现场?它是我养的第一匹马,我在最后想陪一陪它,好好跟它道个别。”
“可以。”
决定一旦做出,就没有退路可言。
齐先生和两名员工随韩奕一同进了仓库,炎纪文却独自留在了外面。
他在草坪上来回踱步,走到不远处一块石板凳上坐下,看看天上的月亮,chuī着夜晚的凉风,安静呆了了许久。
直到身后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有人悄悄坐倒了他的身边。
“结束了?”
“嗯。”旁边的人轻声回答,“其他人还在里面,可能需要一点时间缓冲一下。”
韩奕的语气很平静,他转过头去看着炎纪文:“你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你刚才和齐叔的对话。”炎纪文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我姐以前养过一只宠物猫,后来那只宠物猫老了,带去医院看的时候,医生说治不好,要想减轻它痛苦的话建议安乐死,我姐当时哭了很久。”
这也是他不养动物的原因,一旦建立起了感情,日后面临离别,将是一件十分伤感的事情。
说完自己的回忆,炎纪文问他:“你是马shòu医,以前是不是经常碰到这种事情?”
“经历过好几次,每次处理完之后,心情都会有点糟糕。”
炎纪文突然感到右肩一沉,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韩奕将脑袋靠了过来。
“有点累,借个肩膀挨一下。”
炎纪文不做声,默认了韩奕的举止。
气氛陷入安静的片刻,炎纪文开口问了一句:“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当马shòu医?”
韩奕说:“大概因为我家是经营马场的缘故吧,我从小就很喜欢马这种动物,以前我家有一匹马儿生病了,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按理说完全是可以治好的,但因为shòu医的错误诊断耽误了治疗时间,它就这样离开了。
“从那天起,我心里就诞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希望为那些受伤生病的马儿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是他的初衷,然而作为一名shòu医,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是有限的。
哪怕技术再高战,在面对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情况时,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尽自己的职责,送那些可怜的病患们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所谓医者,无论救治的对象是人类抑或动物,本质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