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男生有些亢奋,全然没有留意到旁人的不满,随手拧着校服jiāo谈起来。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身材较为瘦小的男生大声说道,“这种天气打什么球啊!还害我的校服被扎破了!”
他说完抖开湿哒哒的校服外套,上面果然破了一个大洞。可听他口气,却全然没有抱怨的意思,还透着些喜悦,表情也是笑嘻嘻的。
“我也是天气预报的受害者,”另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摊手,“但要不是我们白跑这一趟,方才那个老奶奶现在肯定被困在这雨里了。”
傅一白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与她穿着同款校服的高个男生挺面熟,好像就是隔壁班的。傅一白依稀记得他的名字,但她知道,对方肯定是不认得自己的。
“刚才真不应该耍帅,留个名字多好啊,”瘦小男生打趣道,“她不是说外孙女和我们穿一样的校服吗?万一是个大美女,听说了我的善举以后要对我以身相许呢?”
傅一白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有些神经过敏,明知道可能性很低,依旧免不了要担心。她的外婆老糊涂了,独自留在家,傅一白总要惦记,怕她往外跑。
正要鼓起勇气问问他们口中“老奶奶”的体貌特征,高个子男生一抬手把校服遮在了头顶上。
“天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他问同伴,“冲不冲?”
瘦小男生也抖开了校服:“走起!”
两人很快一头扎进了雨幕中,只留下一句青chūn期男生特有的带着幼稚和亢奋的呼喊——“让bào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久后,雨真的变得更大了。
傅一白看着手里的破伞,也想学方才那两个男生,挑战一下雨中狂奔。
她急着回家,好确认他们口中所说的是不是自己的外婆。
问题是,人打湿了没关系,手机进水会坏。她没背书包,只提了一个环保袋,里面也没什么能防水的东西。
犹豫片刻后,她决定给楼下的邻居打个电话,麻烦人家帮忙去自家看看。
刚拿起手机,屏幕伴随着振动亮了起来,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
傅一白心头莫名升起的qiáng烈不安,蹙着眉头按下了接听。
*
按照韩景初原定的计划,他会在返校结束后去已经预约好的篮球馆畅快地打一下午球,然后趁着台风尚未正式登陆安全回家,美美地吃晚饭。
可惜变故不断。
第一个意外,是副校长蓬勃的演说欲望。
眼看时间约好的时间就要来不及,他胆大妄为,借口上厕所和朋友一同溜出教室,翻墙出了学校。
第二个意外,是一位出现在十字路口的老太太。
老太太原地转悠,一脸焦急无措,手上紧紧攥着一根擀面杖,看着就诡异。眼看她就要在红灯亮起时冲上马路,韩景初赶紧上前把她拦了下来。
老太太可能有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反应迟钝,说话颠三倒四缺乏逻辑。jiāo流许久,韩景初和朋友终于听明白,她见天色yīn沉,想要给自己的外孙女送伞。
她报不出外孙女的手机号码,也记不得家在哪儿,也压根没带伞。两位小伙短暂商量过后,一路哄着把老太太送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路上,老太太告诉他们,外孙女去学校时会穿和他们一样的衣服。
知道是同学的家人,韩景初对老太太产生了几分亲近感,临走时好心把自己的伞留给了她。
心情愉快地出了派出所,没走几步,下雨了。
才刚做完好事,两人都有些亢奋,脑门发热。在中途短暂休整了片刻后,他们决定冒雨回家。
那之后,发生了第三个意外。
韩景初在混乱中只记得伴随着刹车的尖锐声响自己似乎在空中转体三周半。
他一度非常疼痛。
但那些糟糕的感受在耳边只剩下雨声后也逐渐消散。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自己不会要死了吧?
都说好人有好报,才刚做了善事,怎么会遭恶报?
若真的就此一睡不醒,他希望自己的手机也一起摔坏,这样他的父母就不会因为怀念他点开他的个人账号和浏览记录。
对了,他的父母。他们会多难受?
qiáng烈的不甘从韩景初胸膛涌了出来。今天早上出门时,妈妈叨念“路上注意安全”,他随口应和时连说了两遍“知道了知道了”,语调里满是不耐烦。
他现在知道错了,他想道歉。
当他奋力地想要睁开眼,耳边忽然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声音夹杂在bào雨声响中,微弱,却令人无法忽视。
有人在哭。声音温软,是个女声,带着qiáng烈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