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都记得很清楚哦。”韩景初说。
傅一白皱着眉眯着眼看他。
“咳,”韩景初清了清嗓子,“没事,还有别的,肯定会有你记得的。应该还是小学的时候吧,你披着被子演白娘子,还让外婆配合你演法海,在chuáng上一边蹦一边施法大喊水漫金山。”
“……”
“这个很正常的,我小时候也会,”韩景初见她表情不善,连忙开解道,“我和我表姐一起玩,我那时候比她矮,都演小青。”
傅一白几乎是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举一点正常的例子?”
“正常的标准是?”韩景初小心翼翼地问。
傅一白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韩景初赶忙又清了清嗓子:“我再想想啊……你以前头发很长,每天早上都是外婆给你扎马尾。后来中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开始手抖,扎不好,很自责,你就把头发剪短了,一直到现在。”
“……”
同样是不做声,傅一白此刻的表情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她愣愣地看着韩景初,片刻后低下了头。齐肩的短发从肩头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一时看不清表情。
“外婆知道,你自己也能给自己扎马尾,你是故意说想换发型的。”
傅一白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来,用手臂抹了下脸。
“还有之前那些事……那些都不是丢人的事,在外婆看来都特别可爱,是很宝贵的回忆。”
“……别说了。”傅一白说。
“哦。”韩景初乖乖闭上了嘴。
他静静地坐在座椅上看着傅一白,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起身去抽了两张纸巾。
把纸巾递给傅一白时,傅一白没有拒绝。韩景初的手指皮肤在她接过纸巾的瞬间碰触到了她的皮肤。
收回手后,韩景初用大拇指在那一小片皮肤上摩挲,感受到些微温暖的cháo意。
傅一白把纸巾按在眼睛上,问道:“她还说过什么吗?”
她的声音也带着湿软的cháo气,显得那么柔弱,需要呵护。
韩景初绞尽脑汁组织措辞:“她……我想她应该是很幸福的,你让她感到很幸福。”
傅一白把头埋得更低了:“还是别说了。”
她反复无常,韩景初却并不抱怨,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傅一白并未抬头,向他伸出手来:“帮我把整包纸巾拿过来。”
韩景初赶紧照做。
傅一白抹完了眼泪又擤了鼻涕,再次仰起脸时眼眶果然是红红的。
“好怪啊,”她试着对韩景初笑了笑,“她gān嘛要找你说这些呀。”
“可能……可能是不放心你,”韩景初说,“希望能有人替她好好照顾你。”
“所以找你?”傅一白问。
韩景初点头。
傅一白有些刻意地“啧”了一声:“那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你这家伙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韩景初不甘心,想反驳却底气不足,小声叨叨:“我对外婆的眼光还是比较信赖的……”
说完,见傅一白并不反驳,他又试着加大了音量:“眼光好的人可以分辨出什么是潜力股。”
傅一白看他一眼,站起身来,收拾起了桌上的纸巾和蛋糕盒。
“我来吧!”韩景初非常积极。
“不用了,”傅一白说,“去把你的猕猴桃收拾收拾带回去吧。”
说完,见韩景初呆着不动,她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快去啊!”
似乎被下了逐客令。韩景初无奈地起身,可还是没放弃为自己证明,一边跑去收拾一边嘟囔:“我现在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我会努力。”
“你话好多啊,”傅一白说,“跟我外婆似的。”
“……”韩景初闭嘴了。
.
收拾完毕,再也找不到赖着不走的理由,韩景初提着剩下的大半盒猕猴桃打道回府。
路上,他握着手机看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想要跟傅一白说些什么,却没有头绪。
就在快要到家时,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实在糊涂。
在离开了半个小时后,他又一次气喘吁吁地按响了傅一白家的门铃。
门里的傅一白眼睛依旧红红的,满脸惊讶:“怎么回来了,忘东西了吗?”
“这个,”韩景初把手里的果盒提了起来,“我都拿来了,怎么能拿回去呢。”
“我吃不了,”傅一白说,“留着也没用。”
“没事儿,”韩景初说,“你可以送人啊。楼下张阿姨那么照顾你,你带去给她和乐乐吃吧。”
傅一白犹豫了几秒,伸手接过了袋子。
“还有,”韩景初说,“你现在难过、想哭,都是很正常的,没有人会笑话你。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你说话,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