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想起了中学时代的一次古怪经历。那天她走在街上,远远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大白狗,脖子戴着项圈,但没签绳。
狗狗很可爱,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谁知那狗与她对视后竟主动跑了过来,屁颠屁颠跟在她后头,撵不走了。
那狗狗一路跟着她回了小区,又跟到楼下,还想进楼,把傅一白闹得不知所措。
她家是没法养狗的,因为外婆会怕。可傅一白赶它,它就耷拉着耳朵发出吚吚呜呜的可怜声音,让她狠不下心。
所幸不久之后,快要急疯了的狗狗主人找到了附近,把那厚脸皮的小家伙给提溜走了。
韩景初现在紧跟着她的模样和那只狗狗高度相似,只可惜,恐怕不会有人能把他提溜走。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出了校园,见韩景初还黏着自己,傅一白终于忍不住了。
“你想gān嘛?”她问得极为直白。
“我?我……”韩景初支支吾吾,“我回家啊。”
傅一白gān脆停下了脚步,韩景初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傅一白问,“你走啊。”
“因为你在跟我说话啊。”韩景初说。
傅一白无语了。
她仰着头皱着眉瞪着韩景初看了会儿,韩景初又补充道:“……正好顺路,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走,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顺路?”傅一白问。
“是……是外婆!那天你外婆告诉我的!”韩景初说。
傅一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告诉了你我们家的地址?那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家,而是送去了派出所?”
韩景初呆滞了两秒,然后大声说道:“因为……因为她只说了大概的地址!”
有古怪。傅一白心中逐渐涌起了不安。
虽然他热心帮助老奶奶还慷慨解囊大笔捐款,可毕竟是一个身材远比自己高大结实的男生。这样毫无理由的死缠烂打,未免形迹可疑。
为了虚张声势,傅一白刻意地装出一副qiáng势又严肃的模样,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韩景初一脸尴尬,勉qiáng冲她挤出了一个别扭的笑容:“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想和你说说话。”
傅一白依旧盯着他看,目光犀利。
韩景初只得继续说道:“不是都说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容易多想嘛。有人陪着你一起说说话,做点什么,也许你的心情会比较愉快?”
傅一白心想,你看我现在愉快吗?
无论如何,这人虽然奇怪,但表达的还是一番好意,也确确实实曾为她提供过帮助,傅一白决定姑且把这种古怪行径归纳为做好人好事上瘾。
“谢谢,我现在挺好的,”傅一白说,“你不用因为跟我外婆有过一次jiāo集就对我产生不必要的责任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韩景初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正一脸纠结地努力组织语言,傅一白又说道:“别再跟着我了,算我求你。”
她说完立刻转过身去向前小跑起来。一直跑到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韩景初依旧站在原地,终于松了口气。
可与此同时,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涌起了一丝愧疚,仿佛自己刚刚残忍地遗弃了一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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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自家楼下时,她正要给大门解锁,楼上传来了乐乐的声音。
“一白姐姐,”乐乐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你回来啦!”
他说完,也不等傅一白回应,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傅一白疑惑着上了楼,走到半途,被从家里窜出来的乐乐给拦截了。
“走,”他一把拉住傅一白的胳膊,“我妈今天不小心饭煮多了,来我家吃晚饭!”
这借口未免也编得太勉qiáng了。
犹豫之际,张阿姨也从家里探出了头,笑着冲她招手:“一白快来!”
傅一白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到了饭桌上,张阿姨又提议让她以后放学直接来自己家吃晚饭。
“多一个人也就多双筷子,”她对傅一白说,“正好有你帮我盯着点这小子的作业,还是我们家更占便宜。”
乐乐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傅一白抿着嘴唇,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
很奇怪,张阿姨的温柔善意让她如此感动,可学校那些“帮助”却只令她尴尬反感,甚至抵触。
她不想做太过扫兴的事,但若有的选,她并不想要收下捐款,更不想站在全校师生面前被迫聆听自己的凄苦身世,就连同龄人所释出的善意,也让她jīng神紧张,避之不及。
“你很可怜,我同情你所以才和你做朋友”。
时至今日,她依旧能回忆起那一刻所受的伤。
韩景初大约也抱着类似的想法,而她讨厌被施舍的感觉。她愿意表示感谢,但也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