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里谢尔不满的地方,就是太没进取心了。
他也不知道黑斯廷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甘心一直做一名马车夫。当初城主一时意气,随口指了他过来,他心中或许对此安排有所不满,得过且过,也许早就私自找好下家,就等这里一个脱身的机会。
里谢尔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说谈心,还没熟络到那个程度,可不谈,他不像切尔西那些人,大大咧咧的,四处为家,一看就是个有计划有目标的人,为自己的前途在拼搏。
自己该如何留住他,绝了他走的心思,成了一个问题。
里谢尔能拿得出手的,实在不多。
庙小,他也想供一尊大佛在这。
和他一条心的大佛。
等人坐回自己位子,里谢尔揶揄地朝艾德里安眨眨眼,后者被看得莫名其妙。
这头野猪简直锦上添花。
深夜。
几个孩子手舞足蹈地讲述今晚闻到的味道,一个个兴致高昂,胡拂冷笑一声:“那么香有什么用,我们明天也要搬出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所有声音都消散了。
“能不能不搬出去,提姆很喜欢这里。”最小的孩子哀求道。
“离开这里,我们住哪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加比更关心这个现实的问题。
“问你那没用的父亲去。”胡拂摇着手里的婴儿,不耐烦地把他们赶离身边。
纳尔忿忿地摔门离开。
“这么晚了,你要gān什么?”
“搬炉子!”
“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破炉子有什么用……我的银……你们动了我的铁盒子是不是!”胡拂气绝败坏道,抄起旁边藤条开始打人。
黑暗中,一只骨节分明不带一丝血肉的手飞快地在指缝间翻转一枚银币,轻巧一弹,银币化作一道针芒银光,比纳尔更迅速飞到楼下,准确无误地落进柜台侧面抽屉留出的一丝缝隙中。
纳尔打开院子门,一股剧烈的冷风直接灌进来,直接把他chuī迷了眼。
咳嗽两声,他搓搓脸,夜深冬寒,偏偏还要遇到这些糟心事。
他在炉灶前随手找了根木棍,翻开鱼油盖子搅了搅,伸进了还留有余火的灶膛里,点燃了火把。
就着火把穿过院子外随意摆放的凳子凉椅,假山水池,几畦种着韭葱大蒜的菜地,还是树苗的月桂树,终于在松树和院墙边的枯叶堆里找到了自己的炉子。
他几下扫掉面上的叶子,咬牙把炉子拖拽出来,多年未曾锻炼的手臂早已吃不消,还没几步,自己被力道绊了,整个屁股摔在地上。
“狗娘养的!”纳尔踢了踢炉子,丧气地看着四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在院子右侧有一排大棚,不远处的大棚底下,冰雪没覆盖到的地方,有一个地窖。
他兴冲冲地打开地窖门,再出来时,背上驮着一大块野猪肉。
猪肉已经很贵了,野猪肉可比普通的猪肉更贵,要是找到一个贵族,卖个好价钱,加上自己手头那点闲钱,肯定能在自由之城里租间小屋,开家小铺,到时候,他也当个厨师……
美梦还没做完,眼前出现了两个人,挡在他面前。
“里谢尔,你看,我没有说错,他就是在偷肉。”
手上拿着的火把突然开口说话,纳尔吓了一大跳,立刻往外丢开,落在雪地上。
“我要灭了,里谢尔,快帮帮我,把我捡起来。”
“火都像你一样这么聒噪的吗?”里谢尔无奈地把木棍拾起,他噼里啪啦剧烈燃烧的火光中,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鱼油味,脸色更冷了。
“我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要对我好点,多烤一烤肉。”
“这么喜欢闻,二楼包间,以后你上去帮他们烤肉。”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火苗激动地变成了蓝紫色,在昏沉的黑夜中,把里谢尔的脸映衬得犹如鬼魅。
纳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十分钟后,纳尔和他的老婆孩子一堆破烂,通通被赶出了饭馆。
里谢尔站在窗前,还能听见胡拂站在街道上的谩骂声。
连着两日的bào风雪过后,每户人家高矮不一的屋顶,厚重的墙头,苍老的枝桠,都落了满满的雪。
早晨里谢尔推开院子外的门,阳光照在四周的白雪上,银光闪烁,刺眼的很。
天气不好,路上没一个行人,他gān脆也歇业了休息,围坐在火炉边吃吃喝喝,或者裹着厚厚的羊绒被毯和艾德里安窝在房间里听风雪声,躺得骨头都苏了。
隔壁几家炊烟袅袅,飘散着烤面包和熏肉的香味,路上几个半shòu人在不远处把积雪铲到车上,清理出路,简易捆成的扫把扫过粗粝的石板路,留下一片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