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他还是出门了。
他收到了大赛的评委会寄来的通知书,他的参赛作品杀出重围拿到了金奖。
这是他有史以来拿到的最具份量的奖项。
方斯远刮完胡子,又将过长的头发梳理起来利落地扎到脑后,套上衬衫西服,看着镜子里邋遢憔悴的男人渐渐变成体面的样子,忽然停下了整理领口的动作。
他这般隆重地前去参加颁奖礼,轻轻松松地就扮演出了一副chūn风得意的模样,就像他这些天的悲伤不过是自欺欺人。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那个人的影子都在渐渐淡去,一天一天,无法掌控的,无可奈何的,即使只是一点一点……终有一天,他会消失。
“祝你入围。”
耳中又响起那个人的话。
方斯远曾以为,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活,他的梦想,他的一切,对方都不看在眼里。结果,他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握着奖杯,方斯远想的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穿着那天见他最后一面时的灰色风衣外套,往台下走的时候又摸到了那颗糖果。
方斯远拆开了糖果。
糖果很甜。
一点苦味都没有。
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他寄糖果了。那些伴随他走过泥泞和黑暗的信笺,也全都不会再有了。
以后的路,还很长。
他已有足够的勇气,他已做好准备,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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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白醒过来的时候,还在车里。
疼痛占据了他的整个感官,外界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眼中投she出来的世界像是蒙了灰尘的玻璃珠,淡红色的。
他吃力地呼吸着,每吸一口气,胸腔就传来一阵剧痛,让身体其他的创口传来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他转动眼珠往下看去,红色的朦胧雾气里,他看到左腿卡在凹陷变形的车厢里,插了好些碎玻璃渣,已经毫无知觉……
他记得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他无法掌控地撞上了前方的货车。
他难道还在上个世界?
怎么可能。
车厢狭小,钻入鼻尖的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某种冰凉而熟悉的气息,正朝着他慢慢靠近。
那是深埋在遥远记忆里的味道。
黑暗而冷峻。
没等他想出答案,凌白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医院。
入目全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chuáng单,白色的护士小姐。
系统:“小凌凌,┬┬_┬┬你总算醒了。”
凌白:“我是谁?”
系统:“小凌凌,天啦噜,你脑子被撞坏了?”
他咳了几声,似乎在斟酌,最后决定道:“实不相瞒,你是我老公,我们共同孕育了两个孩子一个叫凌爱系一个叫凌爱统,婚姻幸福美满。”
凌白额头青筋狂跳:“我tm在问你我现在的身份是谁任务是什么!!”
系统:“嘤嘤嘤,就知道凶人家~”
凌白:“……谁允许你这么说话的?”
凌白这觉得有些不对劲,从开始起他就没再喊他主人,这家伙竟然胆大妄为地又开始满口的屏蔽词。
系统:“嘻嘻。小凌凌难道没看说明吗,你的屏蔽系统只在一个世界有效哟~”
凌白:“……”真坑。
难怪离开的时候这家伙表现得那么高兴。
事已至此,凌白懒得细究,算账以后时间有的是。
还是先把目前的情况给搞清楚吧。
……
凌白现在的身体叫做贺风,在原来的世界里,可以说是个pào灰中的pào灰。他现在躺在这里的原因是昨晚负气酒驾出了车祸,撞得还挺惨,车子直接报废。如果不是凌白突然出现,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了。对他能从这么一场严重的车祸中幸存出来,医生都大呼神奇。更神奇的是,检查下来,除了左腿骨折需要做手术之外,身体没什么大碍,比钢铁还硬。
凌白的资料才看了个开头,病房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带着细框眼镜,皮肤很白,书生气很重,当然也可以说是学生气,看起来也就20岁上下。他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病房内已经有不少的花束,他看了一圈没找到地方放,gān脆一把丢到了他的枕头边。
那动作说不出的敷衍。
“贺风,你以为要死要活就能威胁到我了吗?能别跟个女人一样闹吗?”
男人卷了把袖子在他chuáng边坐下来,颇无奈的样子,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甩不掉的垃圾一样,“别再白费心思了,我们已经结束了,痛快点分手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