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需要提前预定的昂贵西餐厅。
张皓对面坐着一位金小姐,她看起来跟唐小姐李小姐张小姐差不多,只是话格外多,张皓听着听着忍不住走神。
他用余光瞄着旁边一桌的客人,是对年轻情侣。女的看起来很像他对面的金小姐,嘴巴一张一合正在滔滔不绝,男的四处逃窜的目光跟他的撞在一起。两人都愣了愣。
陈方身上还穿着huáng色的工作服,寒酸又惹眼,像是嵌在jīng美画框上的一只不合时宜的苍蝇。而他的苍白,美丽,又像是这拥挤堂皇的室内泛出诗意的皎皎明月。
去洗手间的功夫,两人相遇。
“看来这才是你的事业吧?”张皓带着他早就准备好的嘲讽,“这种钱还真是好赚呢。这次打算要多少?100万,还是500万?究竟多少才能满足你的贪得无厌……”
对方没回答,当然不是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过了一会。
“那个……”那平静如水的目光完全是圣洁而好奇的,小便池前,他注视着张皓要脱不脱的扶着裤头的手,“你皮带是不是卡住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他好心地凑过来。
张皓涨红了脸,“不要!”
回到餐桌前,他已经没了任何继续下去的兴致,送走喋喋不休的金小姐,张皓坐在驾驶座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远方的车灯连成一串,如燃烧的火焰,一口口吞着前方的道路,却是怎么也烧不gān净。手指猛然的刺痛,张皓甩开燃尽的烟蒂,那红色落入颜色里,像是坠入深海的太阳,慷慨赴死。
又开始下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开回去,那个人就算还在又怎样,他gān嘛要见他,当初他又gān嘛要来这个鬼城市。多么可怕,他竟然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张皓心烦地抓自己的头发。
“叩叩。”
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拨不开的深沉雨幕里,那张脸显得格外白,那人俯身贴在车窗前,“原来你还没走啊,能不能捎我一程?”
他身上几乎全湿了,张皓丢了他一盒纸巾,用余光看着他慢吞吞地擦脸。
“你哥最近还好吗?”
“和你无关。”
“你最近还好吗?”
“你更管不着。”
“那姑娘是系里同学,我帮了她一个忙,她请我吃个饭而已。我没打算利用她要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擦完了脸,又开始擦手,手也擦完了,整个人往司机的位置靠了过来。像是一团冒着热气的肉块。还是红烧过的。他的手指碰触他的肩膀,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肉香,“我以为你想知道的。”
第95章你好,太子妃(7)
张皓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接到了国内的长途电话。阳光温和的天气,天空蔚蓝开阔,他在草地上跟他的朋友们踢球出了一身热汗,突然的胸闷让他坐到了场边休息,白云在他头顶一朵一朵飘dàng着,他把电话凑到耳边,那边没有任何招呼地对他宣布:
“你哥哥没了。”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烂的笑话了。他上次见他哥是出国前,还是孩子模样,比扶手高一点,现在他们却说躺在那里的青年是他死去的哥哥。他多么希望不是,可白布下的脸,就是他每天从镜子里见到的脸。他们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现在也长得一模一样。然而,以后不会了,没有机会了。
在往后的许多年,支撑着张皓的,就是对陈方的恨意。
恨比爱更容易支配人的举动。它让人陷入病态的疯狂,同时qiáng烈的仇恨也会剥夺感知其他情绪的能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将那个家伙拖入痛苦的深渊。结果他输了。在深渊里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告别这个世界。
醒来后,张皓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过去。
他想阻止悲剧的发生,可事情还是脱出了他的掌控,他哥哥还是跟那个家伙谈起了恋爱。那个甚至分不清他们兄弟谁是谁的家伙。他的种种戏弄都让张皓觉得受到了侮rǔ,他不止一次地警告过陈方,让他好好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后来还是那样。
他借此在哥哥面前狂倒苦水,说他的可恶,结果张盛只是笑笑。
他说,“不觉得很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
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之后,张皓只好躲着他。不过他也没闲着,暗地里找了几个年轻水亮的小姑娘去勾搭他,失败了,换成年轻水亮的小伙子,也没成功。
眼瞅着两人的感情往情深似海的方向发展,张皓坐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一条街都是卖花的小女孩,不知道的还以为幼儿园组织活动呢。张皓好不容易从花堆里挤出身来,就见捧着花的陈方站在面前,他冲他笑着,绝对没好事的笑容,他低头下来的时候,张皓满脑子的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