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昭狱。
阴暗的环境中，几盏烛火在微微摇曳。
长鞭声不断。
“指挥使大人，这是个硬茬，鞭子都打断好几根了，对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一名锦衣卫走到桌案前，躬身抱拳道。
将人带回来后，为了制林休的罪，锦衣卫直接动用刑罚手段进行审讯逼供。
为的就是让张浦镇咬死他和林休是一伙这件事。
否则的话，林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难道还要本指挥使教你们怎么做事？”
骆养性一只手拿着茶杯盖，轻轻的在茶水上拂过，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那名下属。
“属下这就去办。”
眼尖的下属，瞥见了桌案上用茶水写的“死”字，当即起身离开。
泼脏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死无对证。
只要张浦镇死了，那么证词还不是随便他们怎么写？
反正追查起来也没有丝毫线索。
那名锦衣卫再次回到刑柱前，看着绑在上面，鲜血淋漓，不成人样的张浦镇，声色俱厉。
“指挥使大人说了，如果犯人不配合，那就往死里打。”
“直到他交代为止。”
其他锦衣卫立刻停止了休息，拿着长鞭，在上面涂抹了辣椒水后，甩在张浦镇身上。
纵然是意志坚韧的，经过专业训练的张浦镇，也没有扛过去，直接昏迷了。
可是锦衣卫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再次用冷水把他泼醒。
“只要你承认林休是你的同伙，就可以免了接下来的苦头，甚至能够多活些许日子。”
锦衣卫一下大棒一颗枣，打算从张浦镇那里把证词套出来。
“我...不认识他。”
张浦镇声音极其虚弱，状态看上去差到了极点，却依旧在否认。
此刻，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那些浸泡过辣椒水的鞭子打在身上，就好像伤口上爬满了觅食的蚂蚁，正在用锋利的牙齿进食。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先走一步了。”
失去了耐心的锦衣卫，不准备继续问下去，直接动刑，在打了一阵子后，停了下来。
“没有呼吸了。”
其中一名锦衣卫察觉到了张浦镇的异样，走上前，将食指放在张浦镇鼻子下面，试了下鼻息。
“拖出去。”
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的锦衣卫，并没有丝毫犹豫，处理起尸体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看着有同伴在清理尸体，那名锦衣卫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而是来到了一间挤满了人的牢房外面，质问道。
“林休，犯人已经交代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落下，众多伙计议论纷纷。
“不可能，东家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他们群情激奋，还没等提出质疑，锦衣卫脸上布满冷笑。
“是黑是白，我们自有定论，身为犯人，注意身份，再有下次，定不饶恕！”
如果不是指挥使大人叮嘱过，暂时不能动这群人，他早就动刑了。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昭狱里面何时有过质疑？
准确点说，提过的人都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林休出声打断了议论纷纷的伙计，哪怕他也清楚其中存在猫腻，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除非老黄能够及时出现，否则的话，这昭狱他恐怕是出不去了。
“张夫子现在怎么样了？”
由于昭狱内部布置的原因，林休没有办法得知刑柱那边的情况，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锦衣卫。
“告诉你也无妨，他已经死了，不过在临死前交代了你们的罪行。”
锦衣卫听到这话，不屑的笑了笑，开口道。
反正这些人终归要知道这件事的，早说晚说，并没有影响。
“死了？”
林休脚步踉跄，神情恍惚的后退数步，好在有伙计及时从后面稳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他也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在回避这件事。
毕竟张夫子，怎么说也是后金的探子。
锦衣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撬开他的嘴，没想到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人竟然真的杀了张夫子，难道已经问出了想要的消息吗？
“行了，别琢磨了，不久后，你就要去陪他了，好好想想该说什么吧，心情好了的话，指挥使大人兴许就把你们放了。”
锦衣卫没有继续聊下去，匆忙结束了话题。
“东家，我们该怎么办？”
众伙计目光齐齐落在林休身上，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老黄会救我们的。”
林休虽然心里也有点忐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他很清楚，现在不能慌，否则的话，伙计们可能会更加恐惧。
“可惜了，老张是个很好的夫子。”
林休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些惋惜。
果真是世事无常，本来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新式学堂的事，目前看来只能暂且搁置了，
“东家，昭狱向来有进无出，小生担心他们不会让我们离开。”
钱聪说出了他心中的顾虑。
林休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可是他现在也没有丝毫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希望老黄能够得知这件事，将他们从这里捞出去。
至于张浦镇的死，他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可能去追究这些。
除非能够离开昭狱，不然的话，那就是在作死。
想着，林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那是他与张浦镇认识到相知的过程。
在不知道其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对于他主动收小弟小妹入学这件事，林休内心十分感激。
就算后来，张夫子暴露了身份。
那也是为了救他。
最开始的时候，林休的确有些不能接受。
可是在伙计们都选择了原谅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完全可以继续隐藏下去，只要看着他死就可以了。
可是张浦镇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毅然决然的暴露身份救了他。
从而断送了生命。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你的遗愿，让人人都有书读。”
不管是为了偿还恩情，还是其他。
毕竟这对于大明来说，有利无害。
老黄应该会支持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