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才在心里狠狠骂了赵天顺一句,你小舅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他惹事,你还想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想得美!
“这个啊,我上午还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张有才心里骂着,面上却一派震惊。
“小屈啊,你是会计,不在办公室核算账务,跑下来干啥?”
屈万禄这才发现不光他姐夫来了,镇上其他领导,还有县里派来视察的人也都来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对啊,他跑下来干啥?
他下来,他下来是为了让夏友斌当面求他!
可现在——
屈万禄抬眼朝夏友斌看过去,见夏友斌皱着眉头,根本没看他,盯着他姐夫不知道在想啥。
“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你们站长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站在赵天顺后面,上衣口袋别着钢笔的年轻男人忍不住了,皱眉冲屈万禄呵斥道。
屈万禄醒过神来,刚要说话,却听到姐夫突然咳了一声,还一个劲儿冲他使眼色。
“我,我疼的太厉害了,脑袋晕,还恶心。”屈万禄感觉这俩年轻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连他姐夫都有点忌惮,不敢直接回答,试图蒙混过关。
夏青见屈万禄那样子是想装晕,他要是晕过去,这事儿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大姑父,那个口袋别着钢笔的真是大干部,我爷爷带我去县里开会的时候见过!”夏青扯了扯梁卫国的裤腿,再次强调,
这次她可没骗人,她真的知道这人的身份,他是县办公室的,据说是跟着新县长一起调过来的绝对亲信。
爷爷还曾经感叹过,说新县长年轻有为,是个成大事的人。
夏青觉得,能被新县长看重,带着一起调过来,这个男人肯定也是个干实事的人。
干实事的人,就不会纵容屈万禄这种小人!
蛇打七寸,这个打蛇的人,已经送到了夏青面前,她当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姑父,你快点,不然一会儿大干部走了,粮站的人再为难咱们可咋办?咱们村的公粮还交不交了?”
夏青见梁卫国还在犹豫,直接下了一剂猛药。
想到乡亲们愁苦的目光,想到来之前岳母的嘱托,梁卫国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手,大声嚷道:“领导,领导,我们有个情况想反映一下!”
在赵天顺示意下,正准备装晕先躲过去的屈万禄,被这声高喊惊的一激灵,迷迷瞪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赵天顺本就嗡嗡直响的脑袋更是快要炸了,平时也没见有这么多事,怎么县里一派人下来就都是事儿了?!
“是哪位同志要反映情况?我是县办公室的王诚,这次县领导派我下来,就是为了帮助大家解决困难,顺利完成夏粮上交任务。”
王诚自进入县办公室,还是第一次被安排下乡任务,正愁没机会表现呢,一听有人要反映情况,立刻站到桌子上高声问道。
梁卫国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鼓足勇气走了上去,把东河村交公粮中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
中间赵天顺几次想打断,都被因为梁卫国站出来而收到鼓舞,争先恐后向领导反映情况的村民挡了回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住王诚反映情况,已经从交公粮说到了提留款,还有人提起了农机款,赵天顺额头的汗是越擦越多,心慌气短。
“姐夫,现在咋办?”
屈万禄也害怕了,他干过多少缺德事儿他自己清楚,要是都被县里的人查出来,那他可完了。
想到这儿,屈万禄不由死死拽住赵天顺,“姐夫,你可得救我啊,我姐现在肚子里可怀着你的儿子呢,你不能让你儿子刚生下来就没了舅舅啊!”
赵天顺.........
我可去你妈的吧,有没有舅舅有啥要紧的,有没有爸爸才最重要。
粮站门口,群情激奋。
粮站对面,岁月静好。
墙角阴凉处,夏青一手包子一手汽水,吃吃喝喝。
周沂南蹲在她对面,无语地看着她,“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能吃得下?”
夏青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包子,含糊不清的嫌弃,“这儿的包子肉放的真少,馅儿调的也不好,没我奶奶做的好吃。”
周沂南.........
算了,可能还是因为年龄小,不懂这事有多严重吧。
可她真的不懂吗?
周沂南不由回想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
夏青告诉他每年这个时候,县里都会派人下来视察,一般上面来人,镇上都会安排在街口拐角的饭店吃饭。
夏青给了他两块钱,让他去那家饭店买包子,想办法让里面的大干部知道,粮站这边打架了。
一群人打成一团,还有人流血了,总之就是越严重越好。
周沂南跑去饭店,见那里真有一桌人正在吃饭,看那衣着打扮,听他们聊的内容,还真是县里来的干部。
于是周沂南就借着买包子,故意跟人嚷嚷粮站打架的事,那桌上的胖领导立刻就呵斥他,让他不要乱说。
可另外两个年轻领导,却把他喊过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沂南就添油加醋说了一通,重点描绘了一番粮站的人多不讲理,打的有多凶。
那帮人的脸色就变得千奇百怪起来,周沂南装作闯了祸害怕,一溜烟跑了。
周沂南跑出饭店后,并没离开,而是躲在饭店墙角,看到那帮人真朝粮站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提起了心。
他做到了夏青交代的事,可那帮人过去要是发现粮站根本没人打架,会不会生气?
可周沂南万万没想到,粮站这边真打起来了,还真的打出了血。
想到这儿,周沂南忍不住问夏青,“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打架?”
“我不知道啊,”夏青抱着汽水喝的咕咚咕咚,一脸天真,“我就想让你帮忙骗个大干部过来,大干部说话管用。”
周沂南抿了抿唇,觉得夏青好像在糊弄他,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才多大啊,更何况她又不是妖怪,还能让谁打架就打架。
肯定是他想多了,这就是个巧合。
夏青喝完自己的那瓶汽水,看向周沂南的,“你不喝啊,那给我——”
“谁说我不喝!”周沂南一把抓起汽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他都跟着担惊受怕了,不喝白不喝!
夏青笑眯眯看着周沂南,看大佬吃瘪,心情就是好啊。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切本来就是她算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