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慌乱不知所措的柱子娘,顿时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想到了不久前听人说的闲话,夏家这个小丫头片子从树上掉下来后,就被她爷爷附身了。
可今天她突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夏家那个丫头片子却冲她笑,这不是见鬼这是啥?
夏家那个老爷子可厉害了,听说以前当兵的时候杀过不少人,那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是一般鬼吧。
骂遍全村的柱子娘,从这一刻起,真的害怕了。
梁福宝跑的气喘吁吁,还在安慰夏青和周沂南,“你们别听柱子他娘胡说八道,她嘴里就没几句真话,最喜欢乱说了。”
夏青觉得这事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记忆中小舅跟孙晓梅就没在一起,更何况都好几天了,姥姥家都没人过来看表弟,不太对劲。
“我得回去跟我妈说一声,万一是真的可就麻烦了。”夏青闷声道。
她可不希望小舅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趁着还来得及,该插手就得插手。
梁福宝看向周沂南,周沂南不解皱眉,“看我干啥?”
“那你爸咋办?”
“他的事我管不着!”
周沂南冷冷说了句,大步朝自己家走去。
梁福宝忍不住跟夏青嘀咕,“他爸都被关猪圈了,他都不管啊?”
周沂南的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往前走,却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你让他怎么管?”夏青一听梁福宝这话,很是没好气,“跟他爸一起被人家关到猪圈,还是去求人家放他爸一马?”
梁福宝哪儿知道怎么办,他就是觉得不管不问不太好,“可那毕竟是他爸啊!”
当儿子的怎么能不管自己亲爸呢?
他爷爷说人要是连亲生父母都不孝顺,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是他爸怎么了?周大山自己不务正业光知道喝酒,做错了事被人惩治是他自己活该,跟沂南哥有啥关系?”夏青很不服气。
梁福宝被夏青的态度弄得傻眼,“可是,不孝顺父母,会遭天打雷劈啊?”
夏青冷哼一声,“孩子不孝顺父母会遭天打雷劈,那父母不善待子女怎么不遭天打雷劈?”
“可我爷爷说,父母,那个啥,不会,不是,反正就是父母不会错嘛!”
“你是不是想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做孩子的就是要毫无怨言的孝顺?”
“对,对!就是这句!无不是啥的。”
“凭什么?谁规定的?沂南哥欠他爸的吗?他爸养过他吗?我只知道儿童权益保护法里可写着,家长不能随便打小孩!”
梁福宝惊呆了,竟然有什么法里写着不让打小孩,那他爸妈怎么还总打他?
周沂南无意识停了下来,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胸腔里震荡,让他莫名鼻子发酸,眼眶泛湿。
当听到柱子娘说周大山被人关进猪圈时,他一点也不惊讶,这已经不是周大山第一次喝醉惹事了。
大前年,他喝醉把人家窗户玻璃砸了,赔了双倍的钱。
前年,他喝醉说一个骑车经过的瞪了他一眼,硬生生追了人家二里地,把人家揍了一顿,结果被人家叫了一群人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
去年,他还跑错了家门,被人家的狗咬破了大腿,去卫生所缝了好几针,把他好不容易攒的学费都花光了,要不是老师可怜他,替他先垫上,他连学都上不了。
所以当梁福宝问他爸咋办时,他毫不留情说不管。
他真的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这几天周大山不在家,他过的不知道多舒服,不用半夜偷偷摸摸出门,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没人骂他,也没人打他,更不会突然冒出来什么他难以解决的麻烦。
他甚至希望那家人能狠一点,关周大山久一点!
可听到梁福宝说不孝顺父母会遭天打雷劈,他又有些不安,要是夏青也觉得他这样很过分,觉得他是个不孝顺没良心的人,那她以后会不会讨厌他,不再喜欢他了?
如果是别人,讨厌就讨厌,他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夏青,他有点在乎,他不希望她讨厌他,更害怕有一天她也会像村里那些把他当成坏孩子的人一样看他。
周沂南忍不住有点后悔自己说的太不留余地了,哪怕心里那么想,也不应该直接说出来。
他早就知道,他被打,人们或许会同情,但他要是敢打他爸,人们只会骂死他。
就因为他是周大山的儿子,他就应该被他打骂,就应该无条件屈服于他。
这就是孝道!
可夏青却说“凭什么?谁规定的?沂南哥欠他爸的吗?他爸养过他吗?”
这些话他埋在心里很久了,却一直没敢说出口,他不想变成被人厌恶的小孩,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狼心狗肺跟他妈一样。
可夏青却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了,她没有讨厌他,还相信他,理解他。
周沂南不由加快了脚步,再不走快点,他怕眼泪就会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梁福宝顾不上管周沂南孝顺不孝顺了,拉着夏青一个劲儿问,“你说的那个啥保护法在哪儿呢?你能不能借给我用几天?我让我爸妈好好看看,以后他们要是再打我,我就去派出所报案,让那个啥法保护我,你看行不行?”
“哥,别做梦了,你哪次挨打不是活该?”夏青毫不客气道:“人家法律也只规定了不让随便打小孩,可没说不能打小孩。”
梁福宝失望极了,跺着脚摇着夏青胳膊嚷,“我不管,不管,妹妹,好妹妹,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他俩上次都一起打我了,你再不管,下次他俩说不好就把我打死了!”
夏青一把把梁福宝推出门外,冲他做了个大鬼脸,“把你打死,大姑和姑父就能再生一个了,说不好下一个更好更乖更聪明可爱呢。”
“啥?”梁福宝跳起来拍大门,“妹妹,你咋变得这么坏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哥哥了?”
夏青撇嘴,小声嘟囔着往屋里走,“当然不是了,你只是我表哥啊,笨蛋,以后可长点心吧。”
徐凤霞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刚要问夏青怎么又跟梁福宝闹别扭了,就被夏青扯着噼里啪啦一顿说。
一听小弟的亲事可能有变故,徐凤霞顾不上别的了,急忙跟夏奶奶说了声,就要骑车回小树沟。
夏青忙缠着要一起过去,徐凤霞只得把她带上。
到了小树沟见了徐家人一问,还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