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族人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所有人,所有人,包括自己最爱的小妹妹......
他甚至也丢了半条命。
他恨,他恨君苏,恨深云宗,恨苍龙族,恨一切的一切。阿昏
甚至于恨那把神武,问仙。
他发誓,他一定要报仇,要为族人报仇,要为鲛人族不公的命运要一个道歉。而这份道歉不是要他们向他说对不起,而是要他们经历他的族人所经历的一切。
他会在这个令他痛苦的世界上活下去,为了杀戮而好好的活下去。他会让他们的鲜血铺满这九州大陆,他会让尸骨堆积成山。
人们的哀嚎,痛苦,血流漂橹,尸横遍野,就是他的救赎。是他的期盼。
昔日的画面呈现在楚寻眼前,彼时,她从密文卷轴里看到君苏一人护了整个东海城后,曾和季怀洛聊及君苏的雕像,当她提到海妖族攻城一事时,季怀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时,她以为那是因为他的至亲是被妖所害。原来,不是,他的至亲便是妖。而那一战,他们都死了。
季怀洛是寒鸦,他已然活了千年,早已到了修仙的最高境界,渡劫。
是啊,活了千年了,心在地狱也呆了千年了。所以他那般嗜酒,无酒不欢,有酒亦不欢,只为片刻的忘却。
楚寻清楚的记得,在东极岛上,藏经楼里,季怀洛曾拿着一本妖魔杂史,而当时她所完成的任务是给了他那本要找的上古蛊综。
那时候,他们聊到了一梦无疆。也聊到了,要认真过好眼前的每一日,认真的珍惜眼前的每一个人。
季怀洛说,这世间,没什么问题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两壶。
那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唯一温柔么。又或者,都是假的。
也许那唯一的温柔来自于他那最深的痛苦。来自于那个笑起来像棉花糖的小妹妹。
可终究,终究,揭开面具后,竟然全是蛆虫。那微笑的假面,那温柔的假面是在那千年岁月里练习过千百遍了吧,才能那般蛊惑人心。
一个看上去最简单的人,却是那个将秘密埋的最深的人。
楚寻瞬间觉得没有勇气醒来面对那一切了。
画面一转,季怀洛站在远处望着神武殿。他像看小丑般看着他们,唇边酒窝犹在,可那笑容没了往日的温柔,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他两世都没有机会进入神武殿,而是他根本就不打算进入神武殿。因为他早在十年前就进过神武殿了,也拿到了绝世神武。
彼时的楚寻从未想过,两世,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进神武殿却未能进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她的信任。
楚寻眼前的画面一亮一暗,她便回到了东极岛上心试的幻境里。
那四扇古旧的门只是看到便让她觉得难受想吐。她心里慌如擂鼓,痛意愈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被不断地放大,让她不敢迈步去看那敞开的第一扇大门和第四扇大门。
她知道,此时系统让她看到的这些画面,都是关于过去的真相。她知道,那两扇门里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真相。
她站在第一扇门的门口,看到了浓郁血腥味中的那个身影,穿过一层层枯木后是师尊那张苍白的脸。
九根玄铁穿骨肉而过,他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他说不出话,他空洞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里面只有死灰般的绝望。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幽魂,只盼此生能快点结束。
那一生,他克制着自己的爱恨,自己的情感。活着,只为苍生,却从未曾想到竟落得那般结局。自己的亲传弟子竟是宿敌,而他将用自己的手屠灭自己守护的苍生。
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生不得死不能不是最令他绝望的,最令他绝望的是人间将变地狱火海,而他,只能在这无人问津的悔罪崖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gān,无能为力。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楚寻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是自己的绣了梨花的发带,他竟然还留着。她记得,上一世,她趁他睡着时,曾偷偷把那个发带绑在师尊的手腕上。可后来,他明明将这个发带在自己面前丢弃了。
他竟然还留着。
他轻轻搓捻着发带,好像这样东西能让他安心。
楚寻看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心痛,如同万斤石头自高空坠落,重重砸在了自己心上。
她闭眼一瞬,止不住的颤抖着,留着眼泪。心口抽痛着。
第69章歉意对不起,让你那样美好的一颗心活……
对不起,你一直保护着所有人,却从未有人那般保护你。
在她离开的那个结局里,师尊的魂魄被圈禁在那残缺的躯壳里,在生不如死的黑暗里,孤心一颗,念着未完成心愿,念着可能会来的找他的她,终其余生,生如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