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
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小雅！”怕再度吵醒孩子，男人只能压着声音发出低吼，腔调带着颤抖，哪怕是身为旁观者的林立，都能察觉到从男人身上弥漫出的绝望。
女人此时又吐了一口血，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气若游丝，她似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出来就好了，如果你没有遇见我的话……”
男人懊恼的跪地，话中带着自责，“都是我的错，小雅，都怪我……”
“我从未有过后悔。”
女人轻声打断了男人的话，她言辞不能成句，却也能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接着眼睛突然焕发出明亮的神采，“我很高兴可以遇到你，甚至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只可惜我不能陪他长大。”
以女人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完整的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回光返照。
林立意识到了，男人也想到这一点，掩面痛哭。
“你本来可以有安定的生活，不用和我颠沛流离，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死！”
说到后面，几乎是无法自控的咆哮！
然而女人依旧重复着那一句：“我并不后悔。”接着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脸。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答应我，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他。”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言语中还透露着一股恳求。
男人根本没办法拒绝，“我答应你，你说的话我都会答应，所以……能不能别走？”
然而此时女人已经听不到了，在男人崩溃的神色中，瞳孔涣散，最后慢慢闭上了眼。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女人也不知道孩子的名字，良久，男人的痛哭声和婴儿的啼哭一同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女人咽气的那一刻，林立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鼻头一酸，竟也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但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画面一转，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一处郊外，不远处站着男人和一位老者。
两个人都带着相同的面具，不同的是老者的面具颜色不一样。
男人是黑色，老者是红色。
两个人似乎在进行某种争论，比起男人的淡定，老者显然被气的不轻，声音也越来越大。
“疯了！林天你简直是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同意，根本没有人会同意！”
林天？男人的名字。
没想到和他同姓，还是个本家。
男人单手抱着婴儿，婴儿没睡着，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左看右看，忽然在林立的方向顿住，接着拍手笑了笑。
这孩子不会能看到自己吧？
林立头皮一麻，忍不住上前走了几步，婴儿的视线果然跟着一块移动。
居然真的能看见他！
那男人是不是也能看见自己？
事实证明林立想多了。
男人和老者都看不见，还在进行争论，不过是单方面的。
老者满脸的苦口婆心：“林天，你真的不能这么做，从古至今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即便是你做到了，逆天改命，终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未必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结果。”男人，也就是林天，低声说道。
“你分明是在自欺欺人！”老者痛心疾首的看着对方，“你何必为了一个女人……”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老者的话哽在喉咙，面对着男人凶悍的目光，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才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说不动你，但我还是要劝你慎重考虑，命数由天定，即便是重新来过，结果未必不会是重蹈覆辙，林天，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所言我字字清楚。”
林天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一笑：“我相信你说的命数由天定，但我更信人定胜天！”
老者似乎被这一番话给惊到了，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天，片刻后，突然仰天大笑。
“你都这么说了，老朽要是再拦着你，就真成了不识抬举！去做吧，这件事儿，我会替你瞒着，但说不好能瞒多久。”
“多谢。”男人说着鞠了一躬，“但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
“请帮我照顾好这个孩子，他是我林天唯一的骨血，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
说着拆下襁褓，放到老者手中。
“你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加入联盟吗，可是联盟已经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怎么会放过他。”
老者被为难住了，眉头皱起。
“我想你应该有办法。”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温柔，在婴儿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希望他这辈子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一生都过得不富足，只求他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老者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老朽自会竭尽全力，但也只能保证他不会被联盟发现……”
“这就足够了。”林天说着，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天，呢喃道。
“时间差不多了……”
说罢，身形一闪，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而老者看着叶天离开的方向，顿时长叹一口气，说出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林天啊林天，你希望这孩子是个普通人，但老朽我早在孩子出生的那天便给他算了一卦。”
“这孩子，可是天命！”
……
唰——
林立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猛的睁开眼，浑身冷汗涔涔。
他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有这无法控制的颤抖。
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事业一片漆黑，他还处在暗道中，位置都没变过。
昏迷前的记忆逐渐恢复，他貌似是受到了某种生物的袭击，然而此刻……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林立，完全没有第二个呼吸。
林立看了一眼时间，才意识到他这一昏，整整昏了四个小时！
此刻，外面天都已经大亮，不出意外的话，裴文应该发现了自己的失踪。
没时间在这里周旋了，要赶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