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
深海中的祂无意中被古法阵吸引,进入婴儿体内,成为了人类“傅斯隐”。
可他生来就有奇异qiáng大的力量,傅家人也深知他的来历,自然不把他当作亲子看待。
只是压榨。
出生后单独居住,日常都与常人远远隔绝,虽然仍以人类身份长大,却在任何人眼中,都不属于人类。
……也无人把他当作人类看待。
贪婪、畏惧、恐慌、侥幸……一层层负面情绪包裹上来,造就了傅斯隐,于无声寂寞的黑暗中,唯有书房是他愿意多停留的地方。
直到那一天,傅家人发现美梦破碎,惊恐之下,直接杀死傅斯隐,将尸体丢弃在深海。并且,还要设下最狠毒的咒法,诅咒傅斯隐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这个人格……都永远长埋深海,永不为人所知。
这是彻底的磨灭。
只不过,他们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深海并非终结一切的归宿,而不过是一个回到起点的圆。
“你的记忆……也是这个原因。”
傅斯隐说了这些,神色平静,好似并非本人,他手指抚过谢云氤的发顶,任由柔顺发丝水过他的指间,低声说道:“因为‘傅斯隐’死了,和他有关系的你,才会忘掉那段童年回忆。”
“不。”
谢云氤听了许久,忽然抬手握住他微凉手指,低声道:“傅斯隐没有死。”
他不想管什么文件死亡名单、不想在意什么童年记忆,他只固执地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再次确凿说道:“傅斯隐没有死。”
后半边,还有一句,低得近乎听不清楚,“我再也不提死鬼老公了。”
可是距离这么近,傅斯隐又怎么会听不到。
出乎谢云氤意料之外,男人唇角勾起,额头抵着他的,含笑说道:“要提的。”
要提?
要提什么?
面容放大,谢云氤眼前唯有那双与众不同的深邃眼眸,他愣了愣神,喃喃反问:“为什么?”
他不想提的原因也很明显,是不想再听到傅斯隐与死沾上关系——哪怕只是言语,听来也在心上重重一击。
傅斯隐眸中有笑意。
他轻声说道:“若不是你提了,我也不会在这里。”
那确实。
谢云氤耳根微红,想起他说过的那些谎话,登时羞赧,gān脆磨了磨牙,“咬”了上去,口中含糊:“那以后不许提了。”
什么死鬼不死鬼的,不吉利,不准说了,直接从字典里去掉。
傅斯隐却是笑了起来。
他从未这般开心过,从未这般欣喜过,唇角弧度极为明显,是一个真正的开怀的笑。
……是他从前永远不可能的笑。
胸膛也跟着震颤,带得谢云氤也跟着颤动。颤动着、颤动着,他微微低头,一只手环着青年,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颈,直接亲了上去。
亲了又亲。
亲了还亲。
亲个……没完没了。
谢云氤:……唔唔唔。
随着男人的动作,他脸上发烫、耳根发烫,浑身上下好似热气腾腾,像锅里被煮熟了的小白馒头。
然后,傅斯隐亲得更厉害了。
谢云氤也烫得更厉害。
只有窗外的夜是冷的,夜风刮走几片树叶,晃晃悠悠落在地上。
过了半天,两个人的鼻尖还是对着,身体拥在一起,热乎乎的。
谢云氤忽然觉得,傅斯隐身上也不那么冷了。
他希望他活着。
“……我给你立个牌位吧?”
他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冒出这个念头来,嘴上问道:“还是要立个碑?”
尸体都被扔进大海里了,可那里又黑又冷,肯定“鬼”待着都不舒服——他小时候听姥姥讲过,什么村子里谁家老人托梦,说墓里进水、要子孙清理云云……
没准儿,傅斯隐也有类似的感觉?
他正瞎琢磨呢,傅斯隐笑道:“不需要。”
牌位石碑都是yīn鬼所需,他并不是那些普通yīn邪。更何况,“祂”在海里那么久,早就呆习惯了。
男人忍不住又想亲他,却见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隐隐约约的,还有几分担忧。
一刹那,傅斯隐便觉得……
海底确实冷。
又黑。
当然没有人间好。
人间妙,因为人间有妙人。
……两个人又呢喃说了一会儿话。
磨了半天,彼此又融洽几分。谢云氤重新想了想,不由问道:“那你回来了,我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
难不成,这些记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其实倒也无所谓。
只是小时候的一些事。但是……谢云氤听傅斯隐的意思,好似那些回忆与他有关。
可他想来想去,并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与傅斯隐见过面、有过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