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恺就是喜欢苑之明这种到哪都随意自在的样子,他像个带着男大学生进高档餐厅长见识的贵公子,微笑着看他呼噜呼噜gān掉一盘价格588元的烩饭。放下红酒杯说:“早知道应该先去汉堡王打包两个皇堡来。”
苑之明亡羊补牢地轻轻擦嘴,抿了抿说:“我今天一天只吃了一包饼gān。”
李一恺弯了弯眼睛看他:“还回去吗?”
苑之明摇摇头:“我爸没事了,堂姐那边,等奖金到手我打算再给她们汇一笔,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低头看着酒杯,红色液体倒映着璀璨的灯光,声音沉沉地说:“你是该考虑清楚的,我是个大麻烦。”
“是”,李一恺给自己和苑之明倒上红酒。玻璃杯推过去的时候说:“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这不一样”,苑之明一口gān了,没有咂摸出味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他才抬头说:“不过,我已经确定了自己没办法放弃,所以,换我等你也是可以的。”
李一恺看着他,烛光在他脸上映着明明灭灭的光,他过了一会儿问:“如果我决定放弃呢?”
“那我就把你画在我的画里”,苑之明的虎牙抵着唇肉,“这样,你还是会和我的名字一直在一起。”
李一恺偏头看向窗外,张了一会儿眼睛才回头:“你吃完了吗?”
苑之明一愣:“啊?”
“吃好了我们就走吧”,李一恺放下餐巾道。
苑之明跟着起身,匆匆忙忙买单,站进透明的户外电梯,从高空落下,一颗心却还在飘着。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他问。
“没有”,李一恺找到自己的车,没有拿钥匙,只是伸手摸了摸车门。
苑之明还在他身后:“那你……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我考虑好了”,他转过身,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对视时也不会被看到眼里的红。
李一恺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一点,近到鼻尖都要碰到鼻尖。他说:“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吻你。”
“可以吗?”
苑之明这时才忽然感觉到红酒的香气。方才索然无味的味道,此刻伴着李一恺的呼吸湿漉漉散开,扑在鼻腔里。他甚至都忘了点头,只能本能凑上去,笨拙地触碰酒香的源头。
下个瞬间,后脑被箍住,视野调转,他被李一恺带着转了个圈,后靠在车门上。
滴滴滴的防盗声响起,李一恺烦躁地抬手摁掉,又俯下身来。
很短暂的唇齿厮磨,李一恺“嘶”一声抬起头:“怎么咬人?”
“没,没控制好”,苑之明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下唇中间偏右的位置,一个小小的凹陷,很快就恢复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两人稍微分开一些,李一恺握住在自己唇上的手,静静看着他,等到声音远了,他低声问:
“什么时候知道我有过敏性哮喘的?”
“当时就猜到了”,苑之明咳了一声,后背离开gān净的车门,挺直了一点,“后来又问了下珊珊。”
李一恺轻轻捏他的手指:“那你知道,我有二十多种过敏原,动物毛发、牛奶、芒果、还有很多药物,可能哪天不小心就会发病窒息。”
他握着苑之明的手放在胸口,又说:“我还有焦虑症,伴随qiáng迫性皮肤剥离症状,经常失眠,也许严重了要依赖药物维持jīng神稳定。”
“以后年纪大了,我也可能会有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阿兹海默症……”
“我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我妈经常被人骗,除了生病,也许我也会被莫名其妙的麻烦缠上。”
苑之明呆呆看着他,弯弯的睫毛越眨越快。他动了动嘴唇:“不一样……”
“要算概率和风险预控,是不一样”,李一恺笑了下,把他的手往心口摁了摁,说:“但在这里,对我来说,它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选择在一起,就是选择一起面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眉眼和嘴角都柔和地勾出弧度,另一只手撩开一点苑之明凌乱的发丝,注视着他说:“重点是一起,对吗?”
苑之明看着他,惶惶二十几年的心脏,好像被柔软的毛毯包裹,落入温暖的洞xué,从此永远有了依偎栖身之处。
一大颗泪滴啪嗒从眼眶里掉出来,他顺势拉着李一恺的手擦了擦,用力点点头:“嗯。”
李一恺摸摸他的后脑勺,把人轻轻拉过来环住,拍着后背平复他的情绪。
等感觉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稳定了,他贴着苑之明的耳朵,用气声问:“我还有个问题。”
苑之明痒得差点哆嗦,他下巴靠在李一恺肩膀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