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被“热心网友”发出来的,还有古长风曾经竞拍苑之明的作品一事、以及在宏达揭幕活动背后,他和苑之明一同jiāo流的照片。
“开玩笑。如果古老师想要抄袭,怎么会这么高调?”
“只是一个实现方式而已,表达含义完全不同,谈不上抄袭借鉴吧?难道别人不能用吗?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他们的作品都是形式为主导的,如果没有冰块融化的形式,内核也不过平平。”
“可是苑之明那个拥抱的作品我看过,现场看很有触动,反倒是古长风这几年越来越商业化了,都沦落到和新人抢创意的程度了。”
“楼上,到底是谁抢谁?你没注意到倾囊相授这个词吗?显然是古老师一直提携苑之明,又把自己的技术想法提供给他。结果苑之明作品里却从来没提致谢古老师,他才是那个抢的人。”
“如果苑之明这个时候出来替古长风说句话,也还算他有良心。”
……
无数的声音充斥着网络世界,但是苑之明依然沉默。
而古长风工作室则是发了一套新闻图——《古长风为母校捐赠,助力新人艺术家培养》
舆论的讨论愈发激烈,倾向也越来越偏向一边。
甚至躺在医院的苑松青都看到了这些传闻。
“这么多年,这世道一点都没变”,手机屏幕上“白眼láng”三个字还是很刺眼,苑松青摘了老花镜丢在一边,却见苑之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收拾出院的行李。
“知道没变还要看”,苑之明过来抽走手机。“随便他们怎么说,过几天会变的。”
苑松青张张口,他想问苑之明真的打算彻底摊牌吗?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会不会还是吃亏……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辈子原地打转已经够了,何必又要去插手他呢?
只有见到李一恺的时候,他才敢偷问几遍:“不会胡闹吧?你可要看着点他。”
李一恺摇头笑了笑,故意无奈说:“这件事我管不了。”
苑松青便也无可奈何,末了才说:“他妈妈和我当年要做的是一回事,但是他不一样,如果和古长风闹得这么难看……那毕竟是他亲生父亲。”
李一恺一颗颗剥着莲蓬,大珠小珠落在瓷盘里,他说:“对苑之明来说,您是他唯一的父亲,他做这些是为了了却袁阿姨和您的遗憾,也是为他自己,但不是为了和任何人作对。他比谁都清楚。”
“是”,苑松青笑着叹口气:“这性格像他妈妈,甚至也有点遗传古长风……我做不到。”
李一恺点头,他想,他也做不到,所以苑之明才珍贵。
那天晚上,大学生艺术市集发布了正式海报,苑之明的名字立刻引来一波冷嘲热讽,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算是给市集做了免费宣传。
只是市集的组织者们情绪很大——他们都是没毕业的艺术系学生,和苑之明合作下来,一半是很喜欢他这个人,一半是为他的才华折服,又听他说了电影节真正的前因后果,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
现在看到自己辛苦筹备的活动下面,全是负面评论,立刻好几个人按耐不住发了微博。
苑之明微微诧异:“他们就不怕引火上身?”
犹豫了一会儿,他在群里默默发了一句:“其实没关系的,大家不要这么激动,不要影响到活动。”
结果反倒是被攻击了,邱琳琳电话打来,颇有点指责他胆小怕事的意思。
“什么大师不大师?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让我们市集办了吗?”邱琳琳愤愤道,“那正好,到时候揭穿他的假惺惺面孔,一面扶持新兴艺术家,一面打压学生……”
苑之明被连珠pào砸晕,半晌才插话:“其实如果这次展出顺利,我的作品已经是回应……”
“哥哥,我们大家是因为你的作品才挺你,可是那些老古董的信徒他们不看你的作品呀,你这么佛就只能等着被喷,这些人没有脑子的……”
最后邱琳琳以一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结束了这段对话。李一恺在旁边已经笑出了鱼尾纹。
苑之明抓着额前的头发,苦恼说:“我比她大了四五岁,怎么就这么大的代沟吗?”
“如果换成你是她,你也会这么做的”,李一恺揉揉他说。
“我不知道,我以前根本不太关注这些”,苑之明想了想,“如果以后,我想我会吧……要是他们也遇到类似的事情。”
他忽然自己笑起来:“被这么多人支持的感觉还挺好的哈。”
李一恺仰躺在chuáng上看着他,深深说:“以后会有更多人支持你的。”
“会吗?”苑之明躺在他旁边,看着头顶的吊灯:“不会过了二十年,我变成了古长风吧?然后被人说是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