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有联系,不是找不到——但李齐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看过他们。
“他回来了”,胡曼婷说。
李一恺的喉咙堵了一下,期待在漫长的二十年等待中早就化成泡影,他反倒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说:“所以你这几支支吾吾找借口找我,就是想说这个。”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但是他回不回来和我没关系。”
“他想见见你”,胡曼婷拉住起身脱掉围布的李一恺,“你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
“虽然什么?”李一恺猛地转过头:“虽然之前,至少他要是我爸,做过当爸要做的事!”
“他也有他的苦衷……”胡曼婷收回手,捏着自己的毛衣下摆说。
“什么苦衷?创作、自由、灵魂那些屁话?”李一恺胸口起伏,看着自己妈妈像个小孩儿一般低着头,他平复了一下说:“你就骗自己吧。”
曾经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为什么要离开?有没有挂念过自己?后不后悔?真的一次都没回过静海吗?
但是一个人做了什么比他说了什么更诚实,一个能做出这样行为的男人,无论他说什么,对成年后的李一恺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只有胡曼婷会信——她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手机一直在亮,李一恺没去管,直到冯鑫的电话qiáng势地打进来。
“我知道了,马上就和蒋总联系,就按照他说的办”,李一恺没理会寒暄铺垫,直接说了冯鑫最想听的话。
“好了好了,想通了就好,那天都喝多了,说的话不要走心。”
“嗯”,老板先这么说了,李一恺没心情也要顺着台阶下:“是我情绪化了,以后会改的。”
“嗨呀,我还不知道你吗?”冯鑫笑呵呵结束了这通电话。
李一恺借着工作清空思绪,顺手又给蒋总打过电话,一番来来往往定下来项目,没有意外下周就能聊合同。
生活中的难题多了,就会发现烦恼也能治愈烦恼,不过是关关难过关关过,最后变成钝感更qiáng的成年人,学会凡事用理智和权衡思考,再也不用情感去承受。
上天不亏待李一恺,在他挂了蒋总电话犯怔的时候,又丢来一通huáng先生秘书的来电。
“您是说DS的huáng先生?”李一恺问。
“是的,DS全球副总裁huáng永成先生”,秘书也是一口新加坡国语:“huáng先生希望和您约个时间见面,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想问下李先生您今天晚上7点钟,或者明天中午1点钟的时间哪个更方便。”
“那明天中午1点钟吧,地点您安排就好”,李一恺回复道。
他不想再周末晚上绷着jīng神和这位huáng先生吃饭,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聊什么,但是聊完后紧张的神经一定会持续,这晚上也不用再睡了。
想到睡眠,他把车锁好,从地下停车场上楼,登录了祁究借给他的专业论坛账号,找到那盏智能睡眠灯的设计工作室,留言询问起了中国地区购买的问题。
「是的,订购两个,希望圣诞节之前可以收到」
*
苑之明投入到创作时手机全然忘在了一边,等他想起来查看消息是第二天的早上,距离李一恺问他创作进展,已经过了十个小时。
但是他回复了两句,对方没有再回话过来。
路西法这两天和他形影不离,此刻顶着jī窝一样的头发在屋里踱步。
他们两个共同合作的是一套系列插画,路西法负责文本,苑之明负责绘画。
大部分时候艺术创作是很个人的事情,但是遇到对的人确实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路西法的游历见闻和神经质,让苑之明的画面更具缥缈的色彩,而苑之明的想象力与情绪感,也让路西法的故事更加动人。
“于是第二天火烈鸟飞到北极,因纽特人送给他一条寒带鱼”,路西法边走边说,抓耳挠腮地问:“还是火烈鸟融化在火海,火焰从此成为了粉色?”
“你在听我说话吗小明?”
“抱歉,走神了”,苑之明从速写本上抬起头。
路西法看了看他:“你在画什么?冰块?”
“嗯”,苑之明纸上全是各种形态的冰块,半透明异形是最难画的光影,在他的笔下简单几道线条就已然生动。“这两天一直在想的形态。”
路西法陷入沉思前,苑之明又赶紧说:“不是火烈鸟的,是我自己的。”
这倒不重要,路西法好奇:“中间是什么?”
每个冰块中间,都有一道线,苑之明说:“呃,毛发。”
“什么动物的?”
“猫。”
路西法没想通,在他犯偏执症之前,苑之明打断:“我想这次也许不是画,是个装置艺术,还在想要不要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