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之明这才勉qiáng抬起头:“你做什么了?”
李一恺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拒绝古长风,所以在这之前,我先去和他摊牌了。”
不只是摊牌,李一恺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所有最坏的情况铺开,一件一件地缝补漏洞。
他允许自己冲动,想让苑之明跟从内心,却也不能放任一切朝着混乱的方向坠落。
“我先和老秦聊了现在所有的状况”,他低头笑笑:“他听完,要我向你传达他的原话——他说去他妈的,自己创业就是为了不忍气吞声,如果还是被任人摆弄,和回去上班有什么差别?”
苑之明也蹭蹭眼泪,低低笑了一声。
拥有统一底线的队友是很幸运的事,没有人是为了成全对方而委屈自己,所有的选择都是一致的价值观。
之后,他们便能一起面对棘手的现状。
“第二件事,是我们两个拟定了股份协议,发给所有这次球鞋项目的合作艺术家。比起古长风,我们最大的优势是诚意和前景——我们提议把一部分股权分给他们,组成艺术家股东。”
“这就代表,如果他们代表愿意签订长期合作,公司未来有他们的一部分。”
这是很冒险的选择,意味着公司的发展决策,有一部分jiāo给了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家,而不是市场和商业逻辑支撑。但是李一恺敢这么做。
“因为我很确定,我永远不会做践踏创意的行为”,他说,“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他们就不会对公司其他发展插手。
结果比想象中更好,有四成的艺术家同意,两成维持现有合作模式观望,另外四成则是选择彻底终断合作。
苑之明很快紧张起来:“那你的项目怎么办?”
李一恺捏捏苑之明的手,不急不慢地说:“再然后,我去见了球鞋的客户,坦诚告知他们目前的状态。我提出了解决方式,和他们签了一个对赌协议。”
在现有时间里,只剩60%艺术家合作,品牌方可以选择和李一恺解约,但是他们的沉没成本也同样不可忽视。
于是没有人能拒绝李一恺的这份提议——客户不再限制艺术家的数量和人选,jiāo给李一恺全权执行,而他们只看结果,如果能够达成销售KPI,则合同按照原定执行;如果没有,李一恺将收不到一分钱的利润。
“还可能把我自己也赔进去”,李一恺笑着说,“理斯的品牌leader和huáng先生是朋友,我这时才知道,拿下这次标,其中也有huáng先生的推举。所以对方同意了对赌,但是附加条件如果我失败,需要带团队入职理斯。”
苑之明记得huáng先生,他邀请李一恺进入DS被拒绝,但是却没有计较,仍然在背后这样支持他。
“要好好感谢huáng先生”,苑之明哑着声音说。
“感谢过了”,李一恺说,“我答应他如果以后有合作,我会给他最低的折扣。”
“最后”,李一恺又说,“我才去见了古长风,我擅作主张,告诉他是你说不会和他合作。”
“没关系”,苑之明摇摇头:“反正我也不想再见他。”
李一恺看着他,目光沉沉,过了会儿才继续陈述:“王大启很快和我停止了合作,我现在手里只有一些名气不高的艺术家,下一步还要不断投递合作企划,也要在项目主题上再绞尽脑汁做创意,才能有机会赢。”
除此以外,还有缪加。
冯鑫勉qiáng和法来集团建立了联系,但是对方与静海电影节合作牢固,不愿意为此与古长风产生裂痕。缪加作为一家广告公司,可以和古长风终止合作,但是后果全部由他们自己承担。
法来集团能给出的最大理解,是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此后电影节的项目,也与他们无关。
苑之明听完,低头沉默了很久。
他问:“大家,怎么说?”
再牢固的团队也会人心难测,李一恺对他如实道:“就算有怨言,他们也不会说出口,但是怨言也不只是对你,项目前情和背景没有了解清楚,冯鑫的责任更大。”
冯鑫马失前蹄,这次终于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他承诺会按比例支付一部分项目奖金,由公司承担。
物质上的补偿是一面,让苑之明低落的还有另一面。
他并不指望所有人都和自己共情,只是这段拼尽全力,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这样的结局……只是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先让这些告一段落,好好照顾爸爸,然后还记得吗?你答应替我设计一款球鞋的”,李一恺知道他的苑之明不会心安理得闲下来,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先把工作塞到他手里:“现在我很缺设计师,所以你变成非常重要的一员了。”